然後就停在了這個話題上。
阿追本來心裡就悶,聊起這些更覺不痛快,一連灌了幾杯酒,想用濃烈的酒味將心中的鬱氣衝散些。
她直喝得反胃,緊蹙起眉頭撫胸口又還要倒酒,莫婆婆只得一把將她手裡的酒爵奪過去:“國巫想開些。我們這不是來幫你了?天塌不下來,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咱倒看看笑到最後的是誰!”
旁邊幾個已然微醺的男子便應和道:“就是!怕他做什麼?就算您不曾習過邪術,交給我們辦您也放心!”
“就算經了數載之前的打壓,咱流傳下來的巫術也不是好惹的!”
“受了委屈遠輪不著您哭——該是讓欺負您的人後悔去才是!”
“怎麼收拾他?國巫您一句話!”
眾人都跟著這句話激憤起來,男女老少都跟著拍桌子:“就是,您一句話!您就是要奪他肉身搶他江山,咱都可以拼一把!”
就像甘凡先前做的那樣。
阿追聽到這句才抬了抬眼皮,看看他們,又低下頭搖了搖:“我對江山沒興趣,倒還不如多賺些錢,過自己的清閒日子。”
“哎……這個更容易了!”有個姑娘爽快地答道,“先報仇,再賺錢。說吧,是讓他缺胳膊少腿還是命喪黃泉?”
阿追心知他們都多少喝多了,卻仍忍不住地認真掂量起這句“醉話”。
她思忖著,又要倒酒,剛將酒爵放下的莫婆婆忙把那壺烈酒拿開了,將旁邊的果酒推給她。
葡萄釀出的美酒色澤殷紅似血,又比血色清冽一些,阿追盯著盞中瓊漿想了又想,好像並不想讓他“缺胳膊少腿”也不想讓他“命喪黃泉”。
“呵。”她神色淡淡,端起酒盞來抿了一口,薄唇上一時沾染了層淺淡的紅紫,“前者太小人了,士可殺不可辱;後者太痛快,死有什麼意思?”
一屋子人都看著她,她再啜一口酒,感受著胸中再度被激起的不適,終於笑了一聲:“讓他……讓他嚐嚐滿心期待一點點被擊碎的滋味吧;還有他目下已得到的東西,疆土也好權勢也罷,讓這些都離開他。”
而後她又看似很輕鬆地添了一句:“別太快啊,這些要拿來慢慢磨他。一步到了位,反倒沒意思了。”
阿追言罷舉了舉酒爵,示意眾人同飲。
甘甜的瓊漿在唇齒間激盪,末處卻倏然湧了一陣無可忽視的苦澀。直激得阿追眼眶一熱,有股比這酒味還無可忽視的難言情緒推著淚水一併湧出來。
她猛一仰頭,苦酒飲下,熱淚忍回。
。
肅穆的國府正殿裡,胡滌剛稟了兩句話,戚王握筆的手便一停。
周圍隨之冷凝,侍從們俱不敢言。嬴煥默了須臾,平靜問:“怎麼設的宴?”
胡滌頭都不敢抬:“聽說根本沒知會廚房準備,國巫直接讓雲琅、雲瑟二人去外面的酒樓買的酒菜——主上又吩咐過不必阻擋她們進出,所以剛知道……”
他循循地吁了口氣,揮了揮手,讓胡滌退下。
這層安排裡的避讓太明顯了,她是怕他給烏村的人下毒,還是隻是不想同他打交道?
原委好似已無所謂了,嬴煥只覺腦中發懵,不知自己改怎樣做才能把這僵局解開。
他本無心去羞辱她,讓胡滌傳話說要讓她做婢子做的事時,是因他也在生她的氣。那時他覺得,她早已卜到他要攻弦的事了,書信往來卻只是旁敲側擊,沒有哪一句是直言問他、或者試圖勸阻他的動作。
如果她問了,他原打算將姜懷在他身邊安插“十七士”的事情告訴她,他自問在這件事上並不理虧。
可他真正確定她對此知情時,聽說的是她已回到弦國、要與弦國同生共死,而那時幾十萬戚軍也已兵臨弦國城下。
那時他才恍然得知,這件事一直是他們在互相隱瞞。他原在為自己有意讓將士喬裝成皖軍蒙她的事自責,那一刻才知她先前的來信是在試探、南束人突然撤軍不再助他也是因為她。他惱火於她這樣一心為姜懷思慮,全然不顧這邊的軍心一旦動搖也可能要了他的命。
是以再見她醒來後又為姜懷在他面前“委曲求全”時,嬴煥頓時怒火中燒!
他當時心裡不忿得很,看她為姜懷那樣能屈能伸,就想跟她堵著一口氣。他期待看到她其實並不能為姜懷無休止的能屈能伸、期待看到她翻臉,可是洗鎧甲那件事……
她起身出去時他很意外她沒有翻臉,而後數日的事情,都讓他一直在後悔為什麼當時沒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