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昭皇后都寫得一手好字是豔羨不已,於是勤加練習多時,皇帝也曾經陪她臨過帖,可皇后女紅騎射都不差,唯獨這字怎麼練都差點意思,到後來也羞於在他、在孝昭和惠嬪面前班門弄斧。
這地藏經上的筆畫磕磕絆絆,實打實就是她的。
如果重新來過,他會不會多點耐心,陪皇后多練幾筆呢?或許,多練幾筆,皇后,也會有一手越來越娟秀清麗的小字。又或許,他可以自己拿出一本皇后臨過的帖,告訴胤礽,這是她額娘和父皇一起抄過的東西。
可惜,沒有或許,沒有如果,只有愧疚,只有遺憾。
他當年,沒有選擇。
如果可以選,他何嘗不知道,她們不想來。
如果可以選,他也不希望,她們都來。
彼此太苦,彼此太累。
後來他能選的時候,他選了自己想做的。
可她想不想,他不敢想,也從來沒問過。
可這一次,仍需要他選。
皇帝將胤礽輕輕抱上床,小心翼翼地掩上被角,胤礽的眉眼那麼像她,可他第一次抱他的時候都沒有覺察出來。
皇帝吹滅了屋子的燈,穿過靜悄悄的鞏華城來到兩口棺槨前,長明燈獨自隨風擺動。耳邊似乎響起了幾句遙遠的聲音:
“綺佳啊,她其實是個大氣的人。”
“臣妾也很想皇后姐姐。”
如果沒有他,或許她們早已是知己。
烏蘭、綺佳,你們黃泉下相見,不知會是什麼情景?
“山陵造好了。”皇帝有千言萬語想在靈前和她們說,但到出口,除了這一句他再不知還能說什麼。
他點起三支香,插在香爐上,看著香菸渺渺昇天。
這一回,但願你們泉下有知,可以懂。
·····
初六,在皇帝帶著太子移駕南苑三天後,嬪妃們也得到旨意前往南苑。這裡頭蓁蓁要算是毋庸置疑的第一位,在蓁蓁之後宜嬪姊妹、端嬪、僖嬪、惠嬪等也接到了旨,再有就是如今在立後風口上的貴妃佟佳氏。至於榮嬪自然是沒有去,不過人家一兒一女傍身似乎也不太在乎這點面子。
一早出發的時候蓁蓁一出宮門就瞧見顧問行在,蓁蓁客氣地說:“顧總管,怎麼是你親自來了。”
顧問行如今已經升任敬事房副總管太監,離內監第一人也就一步之差,可他是皇帝貼身太監上調,宮中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的眼睛和手。
“還不是上回去瀛臺的時候內務府那群不長眼的誤事,耽誤了娘娘的行程,害得奴才被皇上一頓好罵的。這回奴才不放心,還是親自來看著點好。”
蓁蓁笑起來,“你一貫穩妥,離了你我看皇上怕是要不習慣了。”
顧問行扶蓁蓁上轎,一聲令下兩個太監抬著轎子往東華門出發。顧問行伴在轎子旁同蓁蓁說:“奴才手下有幾個人□□了幾年如今也算得上出師了,目下萬歲爺使著還算順手。若是萬歲爺抱怨一聲,奴才馬上就脫了這身衣服回主子爺身邊伺候去。”
蓁蓁自然知道顧問行對皇帝的忠心難得,皇帝身邊內侍雖多但真的信任的唯有他一個,其實蓁蓁內心明白:太監大多油嘴滑舌心思多,顧問行這個人卻是嘴巴活心思穩的人,皇帝看中的也就是這點。
而顧問行塞給自己的張玉柱則是嘴巴死心思也穩的人,就這點蓁蓁都佩服顧問行的遠見,張玉柱這樣的人放在其他地方都容易被主子嫌棄脾氣悶,可放在永和宮碰到秋華和她這樣見慣內侍多種嘴臉的,就一定能珍惜張玉柱這個鋸嘴葫蘆。
“對了,你提起上回我倒想起阿布鼐家那閨女了,衛答應現下如何了?”
顧問行想了想,皇帝既然沒額外吩咐,那這事到也不是不能同德嬪說的。
“衛答應二月裡就生了,是個阿哥。”
“咦。”蓁蓁驚訝極了,這宮裡多了個阿哥竟然都沒人聲張。她掀開轎簾驚詫地望著顧問行,“真的?怎麼先前一點動靜都沒?”
顧問行挨在轎子邊嘆了口氣。“哎,宮裡人現在眼睛都盯著什麼事兒娘娘還不知道,哪有人會去關心一個辛者庫女子什麼時候生了?”
蓁蓁道:“不管如何,這衛答應倒是個有造化的,她人和小阿哥如今都在哪?”
顧問行道:“還是德主子心善,衛答應還是住在原來的地,小阿哥生下來就搬到阿哥所去了,如今由嬤嬤們照顧著。”
蓁蓁想起先前同惠嬪提過衛答應的孩子不妨由她來撫養,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