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分秋色,甚至棋高一著,她在意的本也不是結果,只要自己心裡知道就行了。可是多出朱墨這個變數,楚瑜反倒惴惴難安,萬一被朱墨當著眾人的面貶低嘲諷,她真的會被氣得吐血。
百感交集中,一襲玉色長衫的朱墨很快就被請了來。
楚瑜不十分看重男人的皮相,直到看清眾女眼裡的憧憬仰慕,她才知曉朱墨這張臉的殺傷力有多大。
連向來跋扈張揚的魏姝都收斂了幾分,寧靜乖巧得像只兔子般。
朱墨施施然從人從中經過,先瞥了眼石桌旁的楚瑜,見楚瑜賭氣不肯看他,這才好整以暇地收回視線,向蕭寶寧施禮道:“公主為何事叫微臣過來?”
“不為別的,只要請大人看看這兩幅畫作,到底孰者更佳?”蕭寶寧還是那副淺淡笑意,她親自引朱墨到石桌旁。
兩幅畫均已工工整整的攤開。
朱墨在宮中見識過蕭寶寧的不少畫作,自然認得公主的筆法,他迅速從牡丹圖上瞥過,繼而停駐在另一幅上。
畫是好畫,可誰的膽子這般大,倒和四公主槓上了?
自朱墨進了院子,楚瑜便羞慚難言,努力縮肩抱臂,企圖減低自己的存在感。她隱沒在石桌旁,簡直像一隻無地自容的小鼴鼠。
朱墨只消望她一眼,心中立刻有了計較。
第21章
朱墨裝模做樣地瞅著那兩幅畫看了半日,久久不言,等得眾人的心都被提起,最終還是魏姝耐不住性子,率先問道:“朱大人,你以為如何?”
“公主畫工精湛,非十年功底不能成之。這牡丹圖栩栩如生,如見其形,如聞其香,的確是難得的佳作。”朱墨慢吞吞說道。
魏姝登時目露喜色,連蕭寶寧亦矜持地揚起唇角。
楚瑜的心情則瞬間低落下去,她恨恨想到:這該死的,眼饞公主身份尊貴就奉承個沒完,等會兒一定得把自己踩到谷底了。
她恨不得立刻將朱十三的嘴縫上才好。
“不過——”誰知朱墨話鋒一轉,“公主技藝雖精,卻流於工巧,失之意旨。須知琴棋書畫皆是一樣的道理,貴乎返璞歸真,若一味執著炫技,反倒會陷入桎梏,停滯不前。”
他的話雖不十分嚴厲,蕭寶寧的臉孔卻已經微白,勉強笑道:“大人指點的是,是我一時糊塗了。”
至於剩下的那幅,朱墨並未太多置評,只微笑看著魏姝,“孰勝孰負,魏姑娘應該很明瞭了吧?”
魏姝雖仍有不服,見眾女皆以一副崇拜的眼光看著朱墨,她若再提出異議,只怕會被群起而攻之,只得無奈屈服,“大人所言極是,終究是尊夫人才思敏捷,她才是此番的魁首。”
別人的正頭相公都來了,魏姝也不好意思不稱楚瑜一聲夫人。
眾人心裡明白得很,衛尉大人這還是顧著四公主的臉面,言語之間才點到即止,不然認真比較起來,更有蕭魏二人受的——不過傻子都看得出來,朱墨還是站在他家娘子那邊。
楚瑜心裡甜絲絲的,跟在炎夏喝了杯冰鎮過的雪梨汁般,既涼爽又舒適,她不得不承認,朱墨也有他得人心的一面,至少在外人面前,他還是願意護著自己,幫著自己。
當然,這也證明朱墨眼光不錯——他的確很懂得鑑賞畫藝。
魏姝興致勃勃的舉辦了一場丹青會,結果卻是掃興收場,別提心裡有多懊惱,她無精打采的吩咐僕婢將剩下的顏料墨筆收拾乾淨,順便斥責她們兩句,以此宣洩自己的不快。
楚珊笑吟吟的走到楚瑜身邊來,“六妹妹,這回多虧你幫忙,否則她也太猖狂了!”她朝魏姝那頭努了努嘴。
楚瑜壓根沒將這種小雜魚放在眼裡,她忙著在人堆裡搜尋朱墨的身形——那人並未流連,任務已成,便優哉遊哉的離去了。
楚瑜顧不上跟楚珊敘話,胡亂編了個由頭,便離了這群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往園中荷池邊來。
幸好朱墨還逡巡未去,楚瑜眼尖,一發現他的蹤跡,便立刻上前,小聲感謝道:“適才多謝大人秉公執言,才未使妾身蒙羞。”
她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誰幫了她,她道一聲謝也是應該的。不過四下裡人來人往,這一聲郎君她無論如何叫不出口。
朱墨的目光從湖中殘荷移到她身上,輕輕笑道:“你怎知我公正,卻不是故意幫著你呢?”
楚瑜忽然覺得有些狼狽,心底更加懷疑:不至於吧?
“開玩笑的,你的確心思奇巧,更在四公主之上,我判你勝亦是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