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侯便是這樣的人,他籌劃多年,絕不會放棄,也不可能放棄,哪怕現實擺在他面前,這是一條不歸路,他都不會就此罷休。
人性如此。
嚴如玉在心中感慨了一番,眼眸一下子就被左前方掛著的一個一個小冊子吸引住了,他腳步一頓,就要往那處走,清亮的咳嗽聲自一旁響起,他連忙收回了腳,一抬眸,年輕帝王不知何時已經合上了奏摺,此刻正盯著他看,神色喜怒難辨。
嚴如玉連忙重新跪了下來,正要開口說話,鳳銘暄高聲道:“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嚴如玉不敢忤逆,連忙揚起小腦袋,嘴角一咧,對著皇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長了一張娃娃臉,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看上去很是年輕,臉型五官與嚴如玉有幾分相似,卻比他耐看。
鳳銘暄眯著眼睛打量了他半餉,聲音平穩,“公主那邊的酒不好喝,勞你半夜跑去青樓買酒喝?”
不過區區幾個時辰,皇上就已經得知了訊息,看樣子,他是如何進京,進京之後又做了什麼,他已經瞭如指掌,嚴如玉心中一個咯噔,面上的笑容越發諂媚,“回皇上的話,公主那兒的酒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微臣向來隨性慣了,這不沾酒倒也罷了,一旦沾染了,沒個五壇六壇,根本不能盡興,微臣初次見公主,怎能如此無禮,因此……這才,重新換了一個地方喝……”他說著,一臉的委屈,“微臣也是為公主著想,生怕打擾了公主的清修……”
他言罷,鳳銘暄眉頭一揚,笑道:“如此,倒是朕錯怪於你了?”
嚴如玉低垂著頭不敢直視龍顏,只覺皇上言語中暗藏機鋒,可是他的口氣又很是輕鬆,讓人摸不著頭腦,嚴如玉在心中掂量了一下,道:“正所謂,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昨夜之事確實是微臣魯莽了,還望皇上恕罪。”
鳳銘暄抿了抿唇,“將才還為自己辯解,如今又說有罪,你倒是說說看,你何罪之有?”
嚴如玉垂著頭,悶聲悶氣道:“微臣不該一進京就逛窯子,不該在青樓喝得爛醉,不該狎|妓,更不該來到京城不先來叩見皇上……微臣有罪,微臣也知錯,這一切都是微臣不好。”
他倒是什麼都知道,這認錯的態度倒是很好,鳳銘暄冷笑,“那你說,該如何罰你?”
“以往在家中,每次做錯了事情,侯爺都是罰我跪的。”嚴如玉像是沒心機的孩子似的,直接一掀下襬,露出了膝蓋給皇上看,只見上面綁著兩個厚厚的棉布包,“這叫跪的容易,這個就連侯爺都不知道,每次罰跪,只要有了這個,便是跪再久都不累。”
鳳銘暄眼中冷芒一閃,嚴如玉在祁州有沒有被罰跪,他再清楚不過,嚴如玉主動提出要罰跪,他想做什麼?
要知道,罰跪和杖責可不同,後者也就是皮肉之痛,前者,可是直接打了平西侯爺的臉,這一罰下去,只會徹底激化矛盾。
鳳銘暄眼眸深邃,緊緊的鎖著嚴如玉,見他在自己的注視之下仍能面帶笑容鎮定自若,心中不由得高看了他幾眼。
他眯著眼沉吟了半餉,“你在祁州……經常被罰跪?”
“也不多……”嚴如玉摸了摸後腦勺,笑容有些尷尬,一副口無遮攔的樣子,“其實,也就三兩天一小回,四五天一大回,侯爺說我皮厚,要多跪跪才行,皇上您是不知道,我在祁州,那可是散漫慣了,您若是有機會去祁州,我帶您去祁州最好的樓,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還有女人,這不同地方的女人,味道可真是不同……”
鳳銘暄無奈扶額,有些明白妹妹送來的密信中那句“他就是個大活寶”是何意了。
不過半個時辰,乾清殿門口就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一個模樣甚是俊俏的少年手捧著匾額穩穩當當的跪在那裡,匾額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大字:“我再也不去逛窯子了”字跡粗糙,像蚯蚓爬過一般。
過路的大臣們無一不停下腳步打量他一會兒,一個個捂著嘴偷笑著離去。
很多好事的小太監和宮女都偷偷的溜過來瞧他,誰也不曾見過這等奇觀,一時之間,他倒成了整個皇宮的焦點。
訊息傳到嚴如是耳中時,他氣得砸了好幾個貴重的茶杯,一直到嚴如玉從宮中回來,他的面色都沒有好轉。
“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風度呢?你來之前,阿爹沒有囑咐過你嗎?”嚴如是氣急敗壞。
“看你急的這個樣,跪的人又不是你。”嚴如玉卻像是半份感覺都沒有,閒適地往一旁的軟榻上一躺,拿著茶壺就往口中灌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