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陸思瓊對生母的經歷才有感觸。
現在,面對呼韓邪的指責,卻無話可說。
對方,句句在理。
呼韓邪見她沉默不語。許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有些重。可這些時日他憋著怒氣,現在見到當事人,身為草原上的直率男兒。能不發作嗎?
在他的觀念裡,手足雙親比義氣更為重要。
是以,自打他來了大夏,一直都認為,將眼前人帶走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這亦是他之前的信心來源。
逼不得已的時候,把她的身世告訴她,告訴對方她的親孃在草原上等她。她還可能不走?
然而結果,太出人意料。
呼韓邪不能理解陸思瓊的想法。為何有人能明知了真相之後,還對親孃無動於衷的。
“好歹相識一場,不過來說說話?”
就這樣一個亭內、一個亭外,也不是事兒。
呼韓邪開口讓她上來。陸思瓊莫名的覺得在他身前抬不起頭,依言走了過去。
都見了面,有些問題就躲避不開。
該談的,還是要談的。
陸思瓊坐下後,兩手放在膝上,沒有動作。
還是呼韓邪替她倒了茶。
上好的明前龍井,茶香撲鼻,味道香醇。
陸思瓊相對還是喜歡雨前的,更為甘甜。
室外炎熱。縱是涼亭,周邊水池頗多,可沒一會陸思瓊還是熱溼了內衫。
有些不舒服。
呼韓邪一直看著她。就等她開口。
陸思瓊抿抿唇,問的第一句竟然是:“她好嗎?”
而不是替自己辯解。
呼韓邪從小就跟著隆昌公主長大,可謂是一手撫養,母子之情十分深厚。
他有些不悅,眼前人都沒稱其一聲“娘”,但到底忍住了責怪。輕聲回道:“早些年剛到草原的時候,母親基本不說話。父親身體不好,對她還可以。
後來,大哥做了單于,對母親很好。”
子娶父妻,在夏朝本是件驚世駭俗的事,從呼韓邪口中說出卻十分自然,好似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喚哈薩陌單于為大哥,對隆昌公主卻還是叫“母親”。
可見,兩人感情定然十分要好。
陸思瓊有些欣慰,對眼前人的好感亦瞬間提升不少。
至少,隆昌公主在草原上,還有他。
呼韓邪現在對自己態度有多差,便表明隆昌公主在其心中有多重要。
對眼前人,便再也討厭不起來。
“這就好。”她沒什麼話好接。
呼韓邪卻直言否定,搖頭繼續道:“不好,她一直惦記著你。這麼多年來,她總堅信,你還在人世。”
頓了頓,還是沒斷了那份相勸的心思,“蕙寧公主應當已經告訴過你了,那你母親的無奈和痛苦,您難道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當初若不是因為有你,她豈會苟且偷生?根本就不會活到出嫁。”
陸思瓊一震,雙眸瞠大。
見她此番表情,呼韓邪疑惑問道:“她曾在大夏皇宮裡割過脈,你不知道?就是現在,母親手上還有條淡淡的疤呢。”
割脈,隆昌公主自殺過!
這點,根本沒人告訴她。
陸思瓊前後聽說了很多關於隆昌公主的事情,知道她是個烈性女子,卻沒想到烈性至此。
當年,如果不是因為腹中胎兒,她真的不會活在人世。
心,一下子就軟了。
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在對待生母的事情上,自己什麼語言都顯得蒼白。
“蕙寧公主說,如果我現在帶走你,就跟當初皇室逼著母親出嫁,是一個道理。
他們都告訴我,道我用和親的手段逼你離京,也是逼你上絕路。”
呼韓邪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軟。
顯然,出於對隆昌公主的重視,他還是十分在意陸思瓊的。
“可我就想不通了,這京城裡到底有什麼比你母親還要重要的。
草原哪裡不好,比這邊逍遙自在百倍,你到了那邊,就是我妹妹,他們為何要擔心那些?”
他鄭重其事的說出“妹妹”二字,可見早前所有的調侃玩笑,都只是假象。
因為尊重隆昌公主,所以才真心將陸思瓊當親妹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