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跟那一干婊。子活過正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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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皎潔的清輝灑滿帝京。
曉月湖畔的柳樹已經抽芽,人潮湧動,提燈的少女小跑著走下水堤,在紙折的河燈中央插好蠟燭,點燃了它。
燭火跳動,點亮了一張張鮮活的臉,他們將河燈放入水中,目光隨著它漂遠,雙手合十在胸前,許下願望。
夏舞雩挽著冀臨霄,從柳樹下走過,頭頂上柳樹枝幹已經綴滿了紅繩子,繩子上掛著各色各樣的桃符和木牌,寫著許多人的心願。
有小販在售賣河燈,夏舞雩挑了一個,給冀臨霄挑了一個,他們捧著河燈,雙雙走下堤岸。
堤岸上,方才那些個少女已經離去了,她們的河燈漂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夏舞雩和冀臨霄過來這處時,這裡只剩下一對男女,仔細一瞧,竟是樓詠清和鄭長寧。
樓詠清用不太友好的眼神打量了冀臨霄一番,似笑非笑道:“呵呵,好巧。”
冀臨霄心裡正舒暢,沒留意他語調裡的酸味,問道:“你們也來放燈?”
樓詠清望向鄭長寧,說:“長寧姑娘想要為她的家人放一盞燈。”
冀臨霄語滯。
夏舞雩也眼底浮現一抹黯然。
鄭長寧的家人,還活著的大概只有那幾個被人從教坊司贖出去的妾室,至少,與她血脈相通的,已經一個都沒有了。
鄭長寧立在湖畔,單薄清冷,格格不入。她把手裡的河燈慢慢放進水裡,這時,身邊多出一雙白淨的手,她扭頭,看見夏舞雩也到了身邊,與她一起把河燈放進水中。
鄭長寧淡淡問道:“你許的什麼願望?”
夏舞雩笑道:“秘密。”
鄭長寧回過頭來,看著手中的河燈,鬆開了手。水流帶走了一盞燈,漸漸漂遠,微弱的燭火時明時暗,融入滿城的璀璨之中。
鄭長寧站起身,目光還隨著河燈。
夏舞雩蹲在湖畔,放走了自己的燈。她望著那一點明亮的燭火,閉上眼,默默在心裡念出她的願望。
願吾族人,俱安息,九泉含笑。
願吾所繫,常平安,永歡顏。
啪。
一道煙花在天空炸開,瞬間照亮半座城池。
夏舞雩臉上被映出無比絢爛的色澤,她欲起身的同時,冀臨霄就到了她的旁邊,拉著她的手,攬著她的腰,把她從地上帶起來。
夏舞雩唇角含著恬淡的笑,眼底煙火絢爛,與眼波融為璀璨的一團。她往前走了兩步,仰頭看不斷炸開的煙花,一種恍然若夢的感覺出現在心頭。
她突然間就在想,這樣的良辰美景,她可不可以在此後的每一年都和冀臨霄共享?
她可不可以,在替枉死的家人報了仇後,便一直留在帝京,和冀臨霄在一起?
她……可以嗎?
又一道煙火炸開在空中,像吐蕊的花,四散的火蕊如流星似的灑下。
她回過頭,和冀臨霄隔著三尺的距離,目光交接。煙花在她身後綺麗的綻放,她像是從綺麗中走出來的美人似的,帶著溫柔美好的笑望著冀臨霄。冀臨霄頓覺得心裡頭軟到不行,上前一步想把夏舞雩擁到懷裡,又唯恐自己的行為會破壞這幅豔絕的畫面。
周遭一片喧譁,兩人間卻似無比寂靜。
樓詠清看向他們,唇角也浮出絲笑意,朗聲說道:“明年的上元,也都一起過來吧,還是我們四個,誰都不能少。”
兩人看向他,冀臨霄伸手把夏舞雩牽到身邊,認真道:“自然,我和豔豔定不會缺席。”
樓詠清含笑點頭,卻緊接著哂道:“叫的真酸啊……還豔豔。”
夏舞雩冷哼一聲,懟回去:“樓大人這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呢,再說了,豔豔兩個字可不是你叫的,那是隻有我家大人才能叫的。”
樓詠清無語乾笑:呵呵,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又一道煙火炸開,轟響聲震耳欲聾。響聲落下時,鄭長寧毫無波瀾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長寧乏了,先回軟紅閣,明天還有晚場要準備。”
她朝幾人福了福身,禮數標準而周到,欲走時,樓詠清喚住了她:“我送你回去。”
鄭長寧說:“多謝樓大人好意,長寧識路,一個人可以回去。”
“還是讓在下送你吧。”樓詠清大步跟到她身邊,又回頭給冀臨霄睇了個告別的眼色,隨即與鄭長寧共同消失在人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