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舞雩聽著這話,心間一沉。
醫者仁心; 這便是她的沐師兄。
沐沉音是猶豫了許久才過來的; 他在聽到了冀明鶴被謀害時,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能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他當即就想跟著過來; 即便可能暴露自己的江湖身份。
可是; 暴露身份對他來說是小事; 但若是牽連到長安和雩兒,就是大事了。
昨晚上樓詠清見到他和長安走得近; 若是他“妙手佛醫”的身份曝光,長安的身份便很好聯想,這會影響長安在帝京要做的事。
同樣的; 他怕自己對雩兒時不時流露的關心惹人生疑,要是他的身份暴露,也許也會有人猜想出雩兒的身份呢?
勾魂娘子是個殺人於無形的角色,先前帝京的幾起案子,受害者可不就死的不明不白?一旦教人發現雩兒是“勾魂娘子”,樓詠清、冀臨霄這些人就定能聯想到那幾起案子,這對雩兒是致命的打擊。
所以,沐沉音起先沒有跟過來,欲言又止的看著冀臨霄帶著夏舞雩匆匆過來。
可待兩人走後,沐沉音卻陷入了心理鬥爭。
懸壺濟世,醫者仁心。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些都是他從小到大所堅持的信念,是一個醫者的準則。
他和應長安不同,應長安號稱“辣手毒醫”,比起治病,他更喜歡放毒,他會見死不救,只因看不慣病號,也會傾囊相救,只因對方合他眼緣。他不喜的人,哪怕捧著金山銀山來求救也會被他踹走。可沐沉音不是。
妙手佛醫,辣手毒醫,一佛,一魔,他們原就無愧自己的名號。
沐沉音最後還是來了,冒著一切風險,也定要搭救一個與自己沒有關係的人,就如他在廣陽殿裡也是,隨隨便便就把稀有的百草丹給了柳淑媛。
給冀明鶴切脈,沐沉音神色稍凝,接著手一揮,一排銀針飛出,準確的刺。入每一個穴位,封住了傷勢的惡化。
這手法令冀臨霄一驚。這般高妙,竟是他平生所見!
夏舞雩怕冀臨霄再看下去,會看出更多破綻,便道:“大人,我們先出去吧,讓敬王殿下專心給義父治傷。”
冀臨霄有些詫異,打量夏舞雩,卻仍是覺得她情緒不穩定的離奇。
接收到冀明鶴認同的眼神,冀臨霄說:“敬王,本官和內子先出去了,不會走遠,你隨時可以叫我們。本官的義父……就拜託你了。”
“御史大人請放心,令尊傷的雖重,但不是不能痊癒,只是失血過多,才會令醫者棘手無奈。”
“那敬王……”
沐沉音清朗的聲音聽不出一絲起伏,“御史大人,先熬些當歸、紅棗、枸杞和紅糖,給令尊補血。後面的事,交給本王。”
儘管冀臨霄心中存疑,但還是暫且聽了沐沉音的話,帶著夏舞雩出了房間。
房間外,有下人在待命。冀臨霄吩咐他們去熬當歸、紅棗、枸杞和紅糖,他回頭望一眼冀明鶴的房間,下頜緊繃,神色肅然。
負手踱了幾步,冀臨霄駐足,說道:“敬王的醫術……我雖不懂醫術,但單看他施針的手法,也能判斷出在如今的太醫院院史之上,須知院史大人已經是不可多得的良醫。”
夏舞雩說:“敬王殿下身為皇子,學一兩門手藝傍身,不足為奇。”
冀臨霄搖頭道:“一般情況下,沒有哪個皇子會去學醫。豔豔,你不接觸皇親國戚,不知道這點。”
“我……”她怎會不知道?昔日她是尊貴的公主,當然知道皇族並不注重手藝活。
夏舞雩道:“左右是敬王殿下自己的事,要是他能治好義父,那就是我們的恩人。”
冀臨霄沉然道:“你說的是。”
見他始終繃著臉,定是心裡焦灼的不行,夏舞雩下意識想安慰,可又沒辦法扯出寬慰的笑容來。
剛剛,在她告訴冀臨霄沐師兄來了的時候,她剛好聽到了冀明鶴的話。她聽見冀明鶴對冀臨霄說,蓬萊滅國是柳家人出的損招。原本惠宗沒想將蓬萊舉國拿下,卻是柳家人為了扶持當今聖上,便拿蓬萊那麼多條人命當他們的鋪路石。
她恨,那一刻恨的眼淚都要奪眶而出。
從小到大,她記著的仇人,除了那些燒殺搶掠計程車卒,就是主戰派和親自下達屠殺命令的那五個人。
那些士卒,在戰爭結束後,有的被分派到各地兵營,有的解除兵役回家,杳杳十幾年,早就不知道散落在哪裡。夏舞雩找不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