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還在街上狂歡,人流如織,燈月爭輝。
李昂與伍軒在人流中策馬同行,伍軒見他默默不語,便開口問道:“郎君,事情真的很嚴重嗎?”
李昂隨口道:“我把左相的心腹幕僚給得罪慘了,你說嚴重嗎?”
伍軒以為他是擔心韋堅、皇甫惟明的事影響到他的春闈,卻不曾想他是在擔心李適之的幕僚。
“郎君,一個幕僚而已,用得著這麼擔心嗎?”在伍軒看來,再大的人物,李昂都能應付,何況一個幕僚。
“一粒老鼠屎打壞一鍋湯,這你沒聽過嗎?”
但對於李昂來說,韋堅、皇甫惟明入獄的事,他根本不用擔心會直接牽連到自己,他只擔心這兩人會連累李適之,真這樣,那他今年金榜題名的機會就很渺茫了。
徐驚鴻與韋堅等人相比,雖然是上不得檯面的人物,為李適之謀劃的事,也多是昏招;
但他所出的主意很符合李適之的性格以及行事作風,這大概也是他為什麼能成為李適之心腹幕僚的原因。
上次李昂婉拒李適之招婿,已經讓自己和李適之產生了隔閡,如果徐驚鴻再不斷地說自己壞話,結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這次要不是有李霅在一旁幫嘴,李適之還未必會聽自己的呢。
伍軒有點擔心地問道:“那郎君有對策了嗎?”
李昂乾脆地答道:“沒有,至少目前還沒想到,走,先回去再說。”
李昂和伍軒一路向北,行到平康坊時,但見右相府劈開坊牆的大門燈火通明,往來的車馬絡繹不絕,其中還有信使快馬急馳;
由此便不難得知,李林甫定是在抓緊時機,乘勝追擊,以求進一步擴大戰果,最終利用韋堅、皇甫惟明一案,把太子和李適之都扳倒。
李昂沒有在右相府門前多作逗留。
朝堂上的水太深,他其實不想多管,只不過為了能金榜題名,才不得不涉入其中,只要能保證上榜,其他的事他真不願多管。
到了平康坊西北角,剛上春明大街,滿懷心事的李昂就差點和東來的一輛馬車撞上,車伕急忙勒停馬匹,對李昂斥喝道:“瞎了眼了嗎…。。”
“阿福,不得無禮。”車簾掀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坐在車子裡,向李昂拱了拱手,從掀起一邊的車簾望進去,車裡似乎還有女眷,李昂不好多看,也拱了拱手說了聲抱歉的話。
那男子放下車簾的那一瞬間,突然發出一聲驚咦,又迅速將車簾掀開,然而此時李昂和伍軒已經策馬繞行而去。
車上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水陸轉運使兼御史中丞楊慎矜最為信任的史敬忠,他望著李昂遠去的身影,凝神片刻,才吩咐車伕往東市駛去。
東市內同樣是燈火輝煌,商家多沒關門,趁著這兩三天取消宵禁的機會,張燈做生意。
入夜之後,在市上游玩購物的人有增無減,很是熱鬧。史敬忠的馬車好不容易才穿過擁擠的人流,來到墨韻流香書肆前停下。
史敬忠獨自下了車,書肆裡的掌櫃將他迎了進去,直接帶到了後堂。穿著一身男裝的蕭鸞走下臺階,對史敬忠斂衽一福道:“史先生,晚輩已恭候多時。”
史敬忠回禮道:“小娘子不必多禮,當年若不是令先師相救,史某早已是枯骨一堆。救命之恩未及報答,只可惜故人已然駕鶴仙去,實乃史某平生最大的憾事啊!”
提到自己的師父,蕭鸞神色有些黯然,但很快調整過來,對史敬忠說道:“先師在世之時,曾與晚輩提及史先生,說史先生天賦異稟,神通廣大,不僅精通周易八卦和陰陽術,能測人生禍福,驅鬼除邪,還能勘斷世間治亂。晚輩早就想請益於先生,今日有幸得見,先生快請入內奉茶。”
“令先師過獎了,小娘子請!”
兩人入堂分主客坐定之後,史敬忠主動談了一些當年與蕭鸞的師傅楊錦瑟的舊事,又不禁一陣感嘆。
堂外有人守著,堂內只有蕭鸞與史敬忠兩人,往事雖不堪回首,但卻增進了雙方的信任;
蕭鸞把話頭引回到正題上,說道:“當日家師聽從史先生指點,退隱劍南,一晃已是二十多年。家師臨終之時,曾叮囑晚輩,欲知天下運勢,可求教於史先生。難得今日先生有閒暇,還望垂教。”
蕭鸞跪坐著,躬身長揖。
史敬忠悄悄觀察了一下蕭鸞的面相,心中暗暗詫異,今夜,這已經是每二張讓他驚詫的面孔了。
楊錦瑟以反李唐,扶楊隋為畢生之志,史敬忠對此再清楚不過,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