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風吹即倒一般,卻原來脫了衣裳才能暴露出他原本蓄藏的深沉的力量。他的笑聲彷彿便是從那胸膛底下發出來,沉穩而清越,帶一點點寵溺的味道。
這時候忽然有人敲門。
“客官?”是店小二,“水燒好了,是現在送上來?還有您要的燒酒……”
“進來吧。”柳斜橋說。徐斂眉一驚,卻被他面不改色拉回了枕上,蓋好了被子。
店小二走進來時臉都紅透了,連忙將熱水在簾後放好,又提來兩壺酒便離開。
徐斂眉整個人縮在被子裡生悶氣。
柳斜橋一根手指挑了挑被角,“你猜他瞧見你幾分?”
被子裡無人答話。
“好了,咳咳……”他偏過頭去咳嗽幾聲,微微無奈地笑,“他若瞧見你一分,我早已挖了他的眼睛了。”
她一怔,從被子裡探出頭來,男人眼中的光微露冷峭稜角,是她過去從未見過的模樣。
是什麼東西,竟將他的稜角給洗出來了?
她看著他道:“你今日咳得比過去格外多。”
他笑道:“五年了,哪能沒有一些變化。”
她抿了抿唇。
“去沐浴吧。”他溫聲道,低下身來便要抱她,被她避開了。
“我自己來。”她不自然地道。
他頓住,復一笑,“好。”
第50章
第50章——樽前約
待徐斂眉換了乾淨衣裳,躲在壁櫥後頭看著小廝將被單換過,她又在房中發了一會兒呆,柳斜橋才從浴房出來。
兩個人都是溼漉漉的,不同的只是她在窗前立了片時,心腸已從方才迷亂的灼燙而漸漸轉了冷。他披著裡衣出來,便覺出些春夜的料峭寒意,原來是從那半開的窗底透進來的。
他也不看她,走到桌邊,執酒壺斟了兩杯酒道:“殿下可願陪在下做一個遊戲。”
她轉過頭,不說話地看著。
他一手執起一杯酒,另一手將另一杯酒推給她,“一個問題,一杯酒,怎麼樣?”
她凝望著他,眼角一分分挑起,像一朵冶豔的花被開啟,“本宮為何要同你做這個遊戲?”
他笑了,執杯走過來,探身望向窗外那一輪冷月,“因為這夜太長,又太冷了。”他將手碰了碰脖頸上的紗布,好像在摸著那底下的暗湧的脈搏,“難道殿下便不想知道這五年多來,徐國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不,我不關心徐國。
至少今夜,我不關心徐國。
可是這樣的話,她卻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於是她徑自拿過了酒杯,一飲而盡,道:“你找我回去,打算如何處置我?”
“自然是請您回去執天下之牛耳。”他不知從何處變出來一碟辣香乾來呈在她面前,“小鎮無甚好物,好在辣的東西總可以下酒。”
他連筷子都遞上來,她只好接住。
他將自己的酒杯撞了撞她的空杯,“您為何要嫁那個齊人?”
她皺了眉,“因為他救了我的命。——你不是徐國人,為何要這樣好心對待徐國?”
“因為徐國是您的。——您會嫁給任何一個救過您性命的男人嗎?”
“不會。——五年多前你有意引敵軍入岑,怎麼如今又一派高風亮節了?”
她問得急了,她自己也知道。她不應該這樣顯露,即使她已經被逼到了某個危險的界限上,她也不應該這樣顯露給他看,給他嘲笑。
他低壓了眉朝她望過來。月光浮動,映得他的發上如灑了銀霜,又散碎落在他的眼底。
“五年多前的齊越諸國聯軍,同我沒有關係。”他說。
她當即便要冷笑,卻被他一杯酒堵住了聲音:“您是真心要嫁給那個齊人嗎?”
徐斂眉覺得煩躁了。
她知道誰先較真誰就輸了,可她已管不住自己心中那團亂竄的火氣——她從未被人以這種語氣質問過,而此刻她竟然好像還矮了他一頭。她哐地將酒杯放下,咬著牙道:“他的真心總比先生多一些。”
他不再說話,只慢慢地倒酒。從她的角度看不見他的臉。突然他咳嗽起來,酒壺摔在了地上,濺出一地酒水,好像還朝空中冒著辛辣氣。他一手扶住窗框,五指都嵌進了窗欞裡,劣質的木頭裡翻出倒刺扎進指尖皮肉,痛得他幾乎要麻木掉。
“——爹爹!”驀然間,房門被人敲得震天價響,好像是遭著拳打腳踢的,“爹爹,開門!我要爹爹!”夾雜以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