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沉重又幾分茫然。
他們此趟進京,是想看看自己守護的這繁華都城,也想讓百姓們看看他們的英姿,沒想到尚未進京就接連受到兩次阻攔,此時又受到這般的指責。
原來他們冒著死舍了生,征戰拼命十年,不知死了多少兄弟,傷了多少人馬,做的都是錯的,沒有功,反而是罪。
原來在他們守護的這些人眼裡,他們不是英雄,而是罪人。
這京城,不該來。
這京城,來錯了嗎?
……
軍陣散亂,人馬惶惶,氣勢頓消。
而這些瘦弱的學子文士則越發的肅重威風。
他們拂長袖,整衣冠,邁著闊步向前。
他們一步步上前,逼近軍陣。
一個兵士因為驚懼勒緊了韁繩,結果引得馬兒誤以為前進,帶著那兵士衝了出來。
這動作讓四周的民眾一陣驚呼。
“啊快停下。”
“不要去啊。”
“這些兵會打人殺人的。”
“剛才在那邊已經打了攔路的人了。”
喊聲嘈雜而起,當值的兵丁們也面色不安。
但這些文人學子們神情平靜,眉眼銳利,面對這些披甲帶械,傳說中血山血海殺出來的悍兵勇將沒有半點的畏懼。
“如能讓成國公認罪,我等願一死。”
“吾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豈怕一死?”
他們氣正聲壯,依舊穩穩的前行。
這書生文人瘦弱,但舉手投足又透出文翰的銳氣,一弱一強融合在一起格外的引人注目。
雖然說的話四周的民眾聽得迷迷瞪瞪,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看得神醉心迷。
“怕什麼!”
“這是天子腳下,這朗朗乾坤,他們敢殺人嗎?”
人群中忽的響起雜亂的喊聲。
這讓民眾們也跟著騷動起來。
“他們橫什麼!有什麼得意的!”
“又不是打了勝仗!”
“戰事是議和停下的!”
“有本事他們怎麼不把金人殺光,回來耍什麼威風。”
“這裡可不是北地,不是你們耀武揚威的地方。”
越來越多的喊聲在人群中響起。
不少兵丁下意識的向人群中看去,似乎想要看是什麼人在喊,但聲音此起彼伏接連不絕,他們看不過來,反而讓自己的眼神變的恍惚,漸漸的覺得到處都是喊聲,人人都在喊。
學生文士們一步一步,進。
不少兵士勒住了韁繩,開始後退。
有後退的,也有肅立不動的,但肅立的兵士也無法挽回軍陣的散亂,氣勢已散。
“成國公,請罪。”
“爾等,卸甲。”
為首的書生肅容喝道。
“成國公請罪,卸甲。”在他身旁身後的文士學子們跟隨喝道。
“成國公請罪,卸甲。”四周的民眾也響起亂亂的喊聲。
並不是所有的民眾都如此,那些年長的對於此時的情景惶惶不安。
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成國公是英雄,是好漢。”他們對身邊的人解釋。
但被掀起興奮的人卻懶得理會他們,起鬨的跟著鼓譟。
“怎麼英雄了?”
“殺光了金賊?”
“北地還丟了三郡呢。”
“看不出怎麼英雄。”
“憑什麼要功賞,要我們的錢!”
喊聲四起,先前的肅重蕩然無存,亂亂的人群向方正的軍陣湧去,嘈雜著叫囂著怪叫著。
站在遠處看去,那成國公的軍陣就向風急雨驟大河中的一條船。
陳七攥緊了手,緊緊咬著牙關。
“這樣子。”他一字一頓說道,“這時候,我一分錢也不想扔。”
柳掌櫃也站在馬車上看著這邊。
“太平日子過的太久了。”他帶著幾分悵然說道,“二十年了,金人鐵蹄南下,城破國亡,倉皇逃竄的日子都忘了,北地也太遠了,什麼金人兇殘,什麼戰事慘烈,對大家來說不過是奏報文書上的區區百字,茶樓酒館吃飽喝足後的說笑閒談。”
陳七深吸幾口氣。
“這就是英雄好漢的末路嗎?”他說道,“這就是飛鳥盡弓無用嗎?甚至弓還有罪了,因為它會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