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帝睨他,道:“你倒是好,一回來便跟王相抬槓,明日朕上早朝時少不得一番血雨腥風。”
沈長堂笑了,道:“臣以為聖上早已習以為常。”
永盛帝道:“習以為常歸習以為常,朝堂上聽得多了,難免會厭煩。可惜朕為一國之君,只能聽著。明穆回來了,朝堂上倒是能有趣不少。”
“朝堂乃國家大事商議之地,聖上還想如何有趣?”
若此刻有外人在此,聽了定會驚疑永盛帝與穆陽候之間的熟稔與親近。沈長堂六歲時便給長自己七歲的永盛帝當伴讀,君臣兩人相處已有二十二年,可謂是熟悉之極。
君臣兩人又說了會閒話,永盛帝才問起綏州之事。
聽永盛帝問起綏州之事,沈長堂亦改了口,以君臣相稱。正因為熟悉,沈長堂格外清楚永盛帝的性子,是熟悉,可不能亂了君臣的位份。
永盛帝很是滿意沈長堂這回綏州之行的收穫,頻頻頷首。
沈長堂這回入宮,除了述職之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不動聲色地試探,道:“綏州果真是核雕之聖地,不論綏州還是恭城,四處可見核雕技者,核雕商品亦比比皆是,尤其是恭城外還有一核雕鎮,明穆去瞧了一回,倒覺新鮮。上官家還辦了場鬥核大會,我也去看了,裡面不乏優秀的核雕技者,”一頓,他道:“其中有一位女核雕技者,核雕尚不錯,明穆瞧著意境佳,從她手裡買了個荷塘月色核雕。”
他取出荷塘月色核雕,問:“聖上瞧著如何?”
永盛帝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到底是外頭的,比不上宮裡。明穆你更是捨近求遠,你若喜歡核雕,宮裡核雕師多,喜歡什麼讓他們給你雕刻便是。如想要女核雕技者的核雕,宮裡也不是沒有,新晉的核雕師就是個姑娘。”
永盛帝此時又接過荷塘月色核雕,漫不經心地說:“這樣的核雕,你想要幾個便能有幾個。朕明日便讓人給你送去。”說著,指尖一彈,直接扔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你在綏州半年,莫非遇上什麼紅顏知己?”
沈長堂道:“聖上說玩笑話了,明穆不能近女色,又何來紅顏知己?”
“沒有是最好,有的話當個知心人也是不錯。只是必須得過了朕這一關。父皇在世時,便時常叮囑朕,明穆的婚姻大事朕需好生照料,若擇了個身份低下又配不上明穆的人,朕百年之後亦不好向父皇交代。”
提起先帝,沈長堂心中微動,有幾分感觸。
他六歲當了永盛帝的伴讀,在宮裡待的時間遠遠比家宅的時間要長。雖說伴君如伴虎,但不論是永盛帝,亦或是先帝,都待他極好,是他陰暗而又沉重的童年裡為數不多的溫暖。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願給永盛帝當一把對向外戚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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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陽候府。
“明穆直接入宮了?”
“回夫人的話,侯爺入宮述職了。”沈錄微微斂眉,又道:“侯爺還特地讓我轉告夫人,說多謝夫人的關愛。”至於後半句,沈錄沒說。
侯府裡,侯爺與沈夫人關係生疏而僵硬,眾人早已習以為常。
沈夫人問:“還說了什麼?”
沈錄道:“回夫人的話,侯爺匆匆入宮,並未多說其他。”
沈夫人靠在椅背上,端莊華貴的面容添了一絲愁緒,輕嘆一聲,又連著重嘆幾聲:“罷了,懷胎十月生下他,哪能不知他的心思,你不說也罷。說了,也徒惹傷心。”
“夫人切莫多想,侯爺當真急著入宮,與我也並未多說幾句。夫人做的那一車衣裳,侯爺也是看了的,並讓人送回了府裡,擱置在箱籠中。夫人的心意,侯爺又怎會不知?只是述職為重,侯爺一進城門,便直奔宮城,不帶停歇的。”沈錄又說:“侯爺為聖上辦事,綏州之行已有大半年了……”
沈夫人一聽,更是心疼二字,也顧不上傷春悲秋,揩了揩眼角,連忙吩咐侯府裡的下人準備飯菜。
沈錄見狀,稍微鬆了口氣。
在穆陽候府裡當總管,也不是一門容易的差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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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州。
阿殷稱病的第二日傍晚,上官仕信便過來了。
他身後的隨從提了大包小包的藥,還有兩個食盒。他歉然道:“是仕信安排不周,知音來了綏州,卻沒安排妥當,還讓你受了委屈。”
他讓江滿放下藥和食盒,又道:“我聽聞你是水土不服,特地讓大夫開了良藥。大夫特地囑咐了,此藥甚是溫和,平日裡無事時喝了,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