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靜居撒潑,她自己慌亂得沒有主意,可楚晴就能笑盈盈的,先收拾了屋子,又吩咐茶水,淡定的就像汪悅不是出血暈倒,而是不當心打碎了茶盅。
看到高氏扯著嗓子嚎哭,周琳恨不得掉頭就走,可想想面前之人終是懷胎十月把自己生出來的親孃,生生止住步子,揚聲喚人送了溫水過來,親自絞了帕子遞給高氏,“娘,擦把臉,先吃午飯,我也餓了,正好陪娘一同用點。”
“吃,吃,就知道吃,怎麼不餓死你?”高氏抬手打掉帕子,“你要是我生養的,怎麼吩咐你的事情一樣都不幹?早先要不是你整天說她這好那好,性情好脾氣好,我也不能沒個防備,被人家欺負成這樣。”
周琳實在沒辦法,忍了氣,努力放平聲音,“娘發過火就算了,好歹吃點東西別餓著。我先回去了。”再不管高氏在那邊哭鬧,徑自出了院門。
秋風蕭瑟撲面而來,吹動路旁大樹,飄落的枯葉似翻飛的蝴蝶在空中起舞。
京都的天氣就是這樣,說冷一下子就涼了,讓人猝不及防。
周琳站在風裡舉目四顧,往西走是楚晴的觀月軒,往南走是外院,往北是大長公主的樂安居,哪一處都不是能容納她的溫暖所在。
可她又不願自己獨處。
周琳忍不住也想落淚了,彷徨片刻,終於朝樂安居走去。
大長公主正要歇晌,淺碧本打算回拒,見她臉色不好,笑著請她就坐,進裡屋回稟了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頓一下,嘆口氣,“讓她進來幫我捶腿。”
周琳沉默著進了內室,靠窗的長案上供了盆瑤臺玉鳳,花苞鼓脹得極大,馬上就要盛開似的。高几上的雙耳圓肚景泰藍香爐裡嫋嫋散著煙氣,屋裡充溢著槐花般的清甜。
大長公主倚著靠枕躺在大炕上,手裡攥一對獅子頭核桃,正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抬眼瞧了瞧,“給我捶捶腿,脹得難受。”又吩咐淺碧,“把那個敬亭綠雪找出來沏給二姑娘喝,別太釅了。”
淺碧笑著應聲而去。
周琳胸口卻漲得難受。
敬亭綠雪跟雀舌差不多,產自安徽敬亭山,因葉柄嫩綠且有白毫顯露,故而得名。敬亭綠雪非常難得,她也只在謝貴妃處喝過一次,因覺得新奇回府提了一句,沒想到大長公主竟然記在了心裡。
淺碧很快回來,除了茶盅還端了兩樣點心,玫瑰糕和杏仁酥。杏仁酥甜中帶苦,味道很奇怪,府裡除了她再沒有別人愛吃。
顯然大長公主是特意給她做的,可她跟高氏一樣,都是每隔十天才來一回。
要是她不來,這點心不就放壞了,祖母的心意也就白白糟蹋了。
周琳終於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哽咽道:“孫女不孝,祖母,您打我罵我吧?”
大長公主笑道:“平白無故地打你幹什麼?回頭被人知道還不得罵我是個老乞婆,有這麼待孫女的嗎?快把淚擦擦,哭腫了眼可沒法見人了。”
周琳抽泣幾下收了淚,跪到大長公主身前,“祖母,我給您捶腿。”
大長公主點點頭,“嗯,力道重點,要是累了就停下,別勉強。”
掀開搭在膝頭的毯子,周琳看到大長公主身上穿的中衣,月白色的底兒,褲腳處繡著兩道松枝,很明顯是楚晴的針線,細密而勻稱。
大長公主見她注意上面的繡花,笑道:“是你大嫂孝敬的,我不喜歡花兒鳥兒,她就繡了松枝……你嫁妝繡得怎麼樣了,只把嫁衣和喜帕繡出來就成,其餘都交給繡娘,沒得為了嫁妝傷了眼。咱們家的姑娘,誰還敢挑理兒不成?”
“已經繡得差不多了,我也只是繡了幾樣,沒太費工夫。祖母,我也給您做身中衣吧?我針線活不如阿晴好,可一定會仔細繡,讓您穿了舒服。”
“看你這孩子,”大長公主嗔怪地笑,“穿著裡頭的東西我還會挑三揀四不成?再不好那也是我孫女孝敬的。不過我眼下用不著,你嫂子給我做了三身,加上以前針線房做的,且得穿一陣子。你呀,趁這幾個月好生鬆快鬆快,沒幾個月就要出閣了,當人媳婦跟當姑娘可不一樣,上頭有婆婆盯著呢。”
別人都是教導閨女在出閣前多練習針黹女工,多學習掌家管事免得到了婆家被人挑理兒,大長公主可好,讓她由著性子好生享受享受。
周琳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的確,成了親上頭就有公婆管著了。就像楚晴,成親後除去給祖母及孃親問安之外,便是在觀月軒待著,府裡的事務基本不摻和,也不覬覦著管家權或者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