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講,你倒是勸勸他,該打算的早點打算起來……”
經過楚溥的開導,第二天楚澍就到了倚水閣。
楚晴歇了一整天,病是已經好了,可神情仍是懨懨的,正坐在炕桌上吃飯,見到楚澍進來,就要下炕行禮。
楚澍攔著她道:“你先吃飯,不用多禮,我來陪陪你。”揹著手站在地當間,四下打量會兒,覺得屋子收拾得雖整潔,但意趣上終究差了點。
比如那隻青花瓷的花斛,用來插大朵的花枝最好,即便沒有應季的大花,斜著插兩枝松柏也是好的。而長頸花斛插短枝就不好看,也忌諱花枝繁雜,像楚晴這樣把一束菊花捆起來插是最庸俗的,合該一高一低的雙枝或者屈曲斜嫋才有雅趣。
而且,瓶花最忌諱放在雕花妝彩的花架上,也忌諱成雙成對地放。
看了會兒,楚澍實在忍不住,將那一把各色菊花抽出來,只取了兩枝,一高一低地插了,其餘的均扔在地上,“著人打掃了,以後記著,這種小瓶花枝宜瘦巧不宜繁雜,宜一種,多則兩種,但要是薔薇,即使多取幾種也不算俗。”
楚晴胡亂地用了點兒就讓人收拾了,此時聽到楚澍這樣說,忙不迭聲地應著。
暮夏暗地裡吐了下舌頭,那瓶菊花是她插的,跟楚晴可沒什麼關係。
因得了明氏吩咐要開解楚晴,暮夏就到菊園特地選了些開得好的,每樣剪了兩枝,足足攥了一大半回來。
沒想到楚晴也沒來得及欣賞,倒被楚澍嫌棄了。
暮夏悄沒聲地將地上的菊花撿起來,雙手捧了出去。
楚澍跟那些文人墨客談經論道是滔滔不絕,可面對楚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也不知道楚晴會什麼喜歡什麼,故而點評完插花之後有無話可說了,乾巴巴地站著。
楚晴見狀便問道:“父親可知道哪裡有裱畫手藝好的匠人?”
楚澍對這些卻是極明白的,挑了眉問道:“你想裱字畫?”
楚晴開啟炕尾的箱子,取出幾幅畫來,“是沈在野畫給她女兒的,前幾天送給了我,都沒裝裱過,怕放壞了。”
楚澍開啟一幅,眸光一亮,讚道:“好畫!都說沈在野的字畫在京都是數一數二的,果然名不虛傳,是該裱起來……不過幾個有名的裝裱大師都難得空閒,怕等上大半年也不見得能輪到。要不,為父幫你裱?”
“父親會裱畫?”楚晴脫口問道,隨即自知失言,尷尬地解釋,“我聽人說裝裱極難,要配畫軸,要鑲邊,而且有的裱絹有的要裱紙……”
楚澍清傲地笑笑,“入行難,可做熟了也不難。”
“那我能跟您學裱畫嗎?”楚晴仰著臉問。
沈在野的字畫有幾十幅,總不能全讓父親裱,她學會了就可以慢慢地自己裱。
楚澍本想說裱畫不容易學,可想到楚溥所說,要他多陪一下楚晴,頂多三五年這個女兒就成別人家的了,便點頭道:“過一兩天,你養好病,我把用具準備好,你就跟我學著裱畫。”
“多謝父親,”楚晴臉頰突然明亮起來,腮邊的梨渦也跳動了兩下。
這麼不加掩飾的歡喜!
是因為能夠學裱畫,還是因為能跟自己相處?
楚澍看著她光芒四射的眼眸,溫順恬靜的小臉,心頭突然湧起一絲愧疚,不由開口道:“要不,明天一道去買幾把棕刷和排筆,對了以前的錐針和裁紙刀也不知道放到哪裡了,一併都買新的算了。你身子怎麼樣,能出門嗎?”
“能的,父親。”楚晴開心地應著。
跟楚澍逛街與明氏另有不同,與明氏一道除了去綢緞鋪子就是銀樓或者點心鋪子,而楚澍帶她去的卻是書畫店、筆墨店還有古董鋪子。
古董鋪子最多的地方不是在繁華的東街,而是貢院附近的高井衚衕。
長長的衚衕兩側,全是賣文房四寶或者古董玩意兒的。
楚澍顯然經常光顧這裡,對各家店鋪的物品都很熟悉,悄悄指著一座玉雕對楚晴道:“打眼一看挺好吧,可對著光看就知道玉質不純,裡面混了石粉,是靠近石根的玉料。”又指著另外一隻羊脂玉的掛件道,“這塊玉料不錯,可惜雕工不行,玉的氣韻沒通,是佳品可絕對算不上上品。”
一路指指點點,最後挑了隻碧玉的手鐲給楚晴,“這是經山泉水浸泡過,清澈柔潤,玉最具靈性戴一陣子之後吸收了人氣就生出玉魄來……都說古董好,但玉飾還是買了新玉自己溫養最好。”
楚晴認真聽著,只覺得滿心說不出地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