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抽工夫去跟你祖母……”
“父親,若兒子沒記錯,當初這單單只是父親的意思,兒子可沒答應。”
“但陸家那頭是應了的,你不會不知。”
“陸家那邊應了頂什麼用,這是兒子的私事,自該兒子點頭才成。”
謝宗臨冷笑:“私事?子嗣昆裔這等大事,你竟跟我說是私事?看來你跪祠堂還是跪得太少。”
謝思言眸光一動:“父親當真這樣決絕?”
“當然,這等事你說破天也沒用!如今已然逾期,你們尚未有子,自該計議納妾之事!”
“是麼?那父親先瞧瞧這是何物。”謝思言不緊不慢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慢慢捻開,攤平了展在謝宗臨眼前。
謝宗臨本是滿面慍色,待瞧清紙上內容,一時愕然,神色驀地僵住。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你自何處得來此物的?”謝宗臨神容一言難盡。
“當初兒子收拾母親的遺物時無意間瞧見的; 覺著此物彌足珍貴,就收了起來。不想今日還能派上用場。”
謝思言早有防備; 見父親劈手來奪; 飛快撤手:“觀父親的反應; 應是記得此物的來歷的; 既是如此,也不必兒子費心多言。兒子只想與父親說,將心比心; 己所不欲; 勿施於人。”
謝宗臨面若重棗。
兒子拿出的那張紙; 是當初他跟鍾氏成婚當晚立下的筆據。
上頭清楚明白地載著他當初對鍾氏的誓言——婚後縱無子; 也絕不納妾,更不會因此休妻; 任慈長催逼; 亦不改其心。
雖則年代久遠,紙張泛黃; 字跡也稍有洇花; 但字句仍舊清晰可辨。
“父親後頭也確乎踐諾了; 只父親對母親這般情篤,卻又為何來逼迫兒子?難道父親覺著兒子對聽溪的心意會遜於父親對母親?”
“還有一事; ”謝思言繼續道; “兒子記得父親此前跟兒子說什麼‘“樂而不淫; 哀而不傷; ”君子尚中庸之道; 愛而過溺,勢必色令智昏。居高位者,就當冷情寡慾,’父親總詬病兒子對聽溪用心過深,但父親對母親何嘗不是情深似海?合著父親教誨兒子是一套,自己做來又是一套,如此如何言傳身教?”
“你!”謝宗臨抬手指定謝思言,唇邊髭鬚直抖,耳根卻是漸漸紅了。
“父親看好了,這筆據末尾署的可是父親的名諱,筆跡也確係出自父親之手無疑,父親還有什麼要說的?”
謝宗臨冷靜少頃,道:“我與你母親跟你與你媳婦是兩回事,我與你母親當初的境況跟你們現下的境況不同,此一時彼一時。況且,你讀了這許多年的聖賢書,難道學得的就是這樣的教養?你就是這般詰問你父親的?!”
“不論是何等境地,父親當初許下的諾言顯然更重,父親當初應當是打定主意,若是將來與母親無子,就從同宗裡過繼一個吧?父親適才還說,子嗣非私事,可父親在母親面前寧可做到這一步也不肯納妾,可見心意何等決絕。父親這樣一個範例立出去,兒子自然有樣學樣,如此才叫肯堂肯構,子繼父業。”
謝宗臨太陽穴突突直跳,腦仁兒疼得厲害。
他這是做了什麼孽,怎麼養出這麼個兒子。
謝思言慢條斯理收起那份筆據:“兒子知道父親時至今日瞧見與母親相干的一應人事物都還會愀然無樂,兒子本也不想拿了這個勾出父親的傷心事,可也是被逼無奈。不過兒子可跟父親表個態,但凡父親往後不再逼迫兒子納妾,兒子便永不提此事。”
謝宗臨最恨被人威脅,但此事攸系鍾氏,他不好發作,然他一把年歲,被兒子拿出當初新婚夜對著妻子手書的立誓憑證,尷尬異常,面上掛不住,終還是穩了心神,端肅面容:“這筆據不過是當初我與你母親說笑間立下的,你莫要以為這便是拿住了我的把柄。”
“是麼?那兒子倒要請父親往母親的牌位前走一遭,父親若能當著母親在天之靈,將這番話複述一次,兒子便將這筆據撕毀,往後也絕不再提,父親意下何如?”
謝宗臨無言以對,默然少焉,拂袖而去。
謝思言瞧得清楚,他父親面有赧然之色,眼眶也泛了紅。
晚夕,他正坐在書房拾掇從保定帶回的各色勘合,就聽楊順來稟道:“世子所料不錯,國公爺白日間從書房出來後,就轉去了祠堂,對著鍾夫人的牌位一坐就是一天,卻才老祖宗那頭使人去喚,國公爺才出了祠堂。”
謝思言展開那張筆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