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女無措,暗暗互覷。
這上聯裡面囊括了京畿兩個地名,下聯裡面自然也要如此,並且通州與通舟諧音,那麼下聯也要有這樣一對諧音詞才成。另外還要注意平仄與對仗,這對子確實不好對。
陸聽溪卻是聽過這對子。
這對子是沈安當年曾跟她提過的,因為是不多見的地名對子,又對得格外精妙,她便記下了。她當年還以為是他自己出的,原來是從別處看到的。不過她即刻又想到了一件事,她之前曾在閒談時與陸聽芊提過這個對子,不知道陸聽芊是否還記得下聯……
她才思及此,就聽陸聽芊帶著些輕顫的聲音傳來:“鉅野皆田,即墨有秋皆即麥。”
陸聽溪懵了,她四姐記性真好。她跟麗嬪先前什麼都合計好了,卻沒算到這麼一出,真是防不勝防。
沈惟欽的眼中浮起一抹陰厲之色,須臾又消弭不見。
楚王終於坐不住了,幾乎是跳下亭來,跟咸寧帝陳情,說這不過是孫兒一時胡鬧,讓咸寧帝切莫當真。
咸寧帝放下臉來,盯了楚王祖孫片刻,忽而召來司禮監秉筆,命當場擬旨:“光祿寺少卿陶康之女陶氏,夙蘊閨闈之秀,克遵姆傅之箴……茲特授金冊,立為楚王世孫妃。”他所言陶康之女便是陶依秋。
眾人譁然,不知皇帝這是何意,紛紛看向沈惟欽。
楚王正要謝恩,卻聽咸寧帝繼續道:“國子監司業陸文興之女陸氏,天賦令質,靜定恭端……茲特立為楚王世孫次妃,欽此。”
陸聽溪驚得幾乎彈立而起,皇帝竟立她四姐為沈惟欽的側室!
非止眾人,陸聽芊自己也難以置信。緩過神來後,她趕忙跪地,領旨謝恩。一側的陶依秋先驚後慍,跪地謝恩時,狠狠剜了陸聽芊一眼。
她想起來了,沈惟欽似對一女子頗為迷戀,她此前一直不知對方是哪個,如今總算是回過味來了。怪道世孫今日要出對子呢,陸聽芊對得那麼快,不像是臨場想的,倒似是早先就知道下聯一樣。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怕是早就計議好了的。
她才被立為世孫妃,緊跟著就又來了個次妃,等她過門,看她怎麼整治陸家三房那個小賤人!
咸寧帝又為其餘幾個世子世孫賜了婚,隨即就近在壽皇殿賜宴。
陸聽溪只動了幾下筷子,尋空溜出來,想去找麗嬪商議。如今皇帝只是下口諭擬旨,聖旨還沒正式頒下,興許還有迴旋的餘地。等回頭成了定局,恐怕更不好辦。
她打探到,麗嬪適才跟慎嬪起了幾句口角,已回長春宮去了。正要讓那帶她出來的宮人領她往長春宮去,那宮人卻被一個管事叫走了。
她在壽皇殿後門外轉了一圈,正發愁,遠遠瞧見一個內侍端著個大托盤過來。她眼前一亮,上前現編了個藉口,讓他帶她去一趟長春宮。
那內侍身量甚高,即便垂著頭,她也得仰視著與他說話,心中不由暗歎,宮中的飲食就是好,內侍的個頭也能竄這麼高。
內侍聽她說了半日,將托盤遞給另一個路過的內官,轉身在前面引路:“姑娘請。”嗓音沙啞。
陸聽溪覺得眼前這位公公的聲音比她此前見過的公公們的公鴨嗓都要好聽些。
走至一山間小道,將下磴道時,忽聽身後傳來一陣低沉男聲:“站住。”
陸聽溪聽出是沈惟欽的聲音,蹙了下眉,加快步子。然則她的步子終究是不及沈惟欽的快,即便小跑起來,還是被後頭趕來的沈惟欽堵住了去路。
沈惟欽沒有敘禮,徑直盯著她道:“我方才瞧見伯祖父給我賜婚時,你似乎不太高興?非但不高興,似還有阻止之意?為何?”
“我覺著世孫非良配,何況是讓我四姐做妾。”她不可能將真正的原因道出,只是這樣道。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
沈惟欽審視著面前的少女。
自從揚州那一晚後,他就知道小姑娘開始不待見他了。既然心裡清楚明白地知道這一點,那他還在期待什麼呢。
他再度擋住欲走的小姑娘,盯著她的眼眸:“其實你不必擔憂,我若執意不娶,怎麼著都是有法子的。至若伯祖父那邊,倒也不是完全通不過。”
陸聽溪蹙眉:“你讓開,我還有急事。”
此間少有人至,沈惟欽的情緒就比平日更外露一些。
他俯身凝視少女,雙目中有火在燒:“謝思言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分明他行事更加乖張,也對你頗多失禮,你為何會向著他、信任他,甚至幫他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