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施工比縣裡更麻煩,主要是村民住得比較分散,不像縣城裡,都是扎堆住的,有時候一個小院子裡就能塞進去好幾戶人家。
不過,即便施工再怎麼慢,因為村子不大,一個月後還是全部完工了。而宋衛黨,也藉著這個機會,跟施工隊搭上了頭,一開始他只是作為宋衛國的副手,幫著一起招待施工隊的,畢竟人家要在村裡待上好些日子,吃住什麼的,都要村裡解決。可到了後來,宋衛黨這個副手幾乎就成了施工隊的一員,他不要工錢,就上躥下跳的幫著幹活,很快就從搭把手,變成了主力。等他們村的活兒幹完後,宋衛黨已經從一個半吊子的泥瓦匠木匠,變成了完全能派上用處的電工。
他們村作為遠近聞名的富裕村,連拉電都是第一批,而其他的地方尚未完工,宋衛黨索性跟著施工隊跑了。不過這以後,卻不是免費乾白工,而是能拿工錢了。
工錢肯定不多,不過因為施工隊到哪裡都是對方村子包吃包住的,等於到手的就是淨收入了。等他跟著人家跑遍了整個縣附近的村子後,把工錢結算了拿回家一數,居然也有近百塊收入。
更幸運的是,因為電工太少了,等宋衛黨剛可惜沒活兒乾的時候,趙建設來找了他,正式讓他成為村裡的電工,每個月的收入恰好比宋衛國高了那麼一丁點兒。
宋衛國已經無話可說了,他認了,反正家裡人不是比他出息,就是將來一定會比他出息的。
只是回頭,他就去噴了宋衛民,都是親兄弟,他就不明白了,他這個三弟咋就眼裡沒活兒呢?宋衛黨也不是什麼聰明的,就是肯賣力氣,這不就找到賺錢的法子了?可惜,噴了也白噴,宋衛民依舊只會在地裡埋頭苦幹,倒是把他們家的莊稼伺候得水靈靈的。
等一段時間後,喜寶和毛頭放了寒假回家時,愕然發現,村裡已經有了電燈、電喇叭,以及電話。
電話是個稀罕物件,周遭十好幾個村民委員會,只有他們這兒有。電話號碼在開大會的時候,抄給了所有村民,如果有人打電話過來,電喇叭就會嗷嗷叫著喚人過去聽電話。不過,自打電話裝好以後,這樣的事情還從未發生過,倒是叫村裡人止不住的可惜,恨不得哪天大喇叭裡能傳出自個兒的名字。
頭一次,大家夥兒的年夜飯是在明亮的電燈下吃的。
擱在以前,因為冬日裡天黑得早,年夜飯要麼早早的吃完,要麼就點著油燈吃。可油燈都是昏暗暗的,再說它吃油啊,哪怕老宋家不差這幾個油錢,也不帶這麼禍霍的。通常情況下,也就夏天睡晚點兒,冬天基本上天一黑就早早的鑽到被窩裡睡覺去了。
可如今有了電燈,又是難得的大年夜,趙紅英特許點晚一些,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吃喝玩鬧。唯一的遺憾就是,缺了不少人。
這一年,宋衛軍還是沒有回家,倒是寄了信回來,說自個兒明年最遲後年,會被調到京市軍區裡,而今年是個關鍵,所以只好再一次對不住爹媽小閨女了。
春麗也沒回家,同樣選擇了寫信寄包裹,她告訴家裡人,已經依著奶的吩咐去瞧過臭蛋了,臭蛋一切都好,長大了抽條了,看著比以前俊多了,唯一叫她不爽的是,臭蛋已經把她這個大姐徹徹底底的從腦海裡清除了。不過,臭蛋倒是知道自己記性不好,在再一次自我介紹後,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陌生的大姐,並相當真誠的問候了媽和奶,以及喜寶和毛頭。
再有就是強子和大偉這倆混蛋了。
橫豎閒著也是閒著,趙紅英一聲令下,毛頭再度承擔起了讀信的重任。要說宋衛軍的信是無比真誠的,帶著抱歉和愧疚的,那麼春麗就是完完全全的吐槽體了。
尤其在信的末尾,春麗告訴家裡人,她跟臭蛋一起在體育中心吃了一頓非常豐盛的飯菜,全免費的,有魚有肉有水果,味道特別好。然而,就在結束了聚餐面臨離別時,臭蛋問她:“對了,你剛才說你是誰呀?”
憑良心說,春麗寫信的時候已經壓制住了自己那顆狂暴的心,可被毛頭這麼一念,春麗那憋屈又想原地爆炸的心情,彷彿一下子展現在了眾人眼前。
老宋家上下齊刷刷的爆發出一陣鬨笑聲,張秀禾甚至都把眼淚給笑出來了:“臭蛋這孩子、這孩子喲……起碼他還記得他奶和你們倆小的。”
喜寶和毛頭已經從當年的倆小隻,變成了完完全全的青春少女和少年郎。然而,在張秀禾眼裡,這倆仍然是小孩子,一如當年蹣跚學步時。
當然,臭蛋在她心目中就更小了,還是那種永遠也不會長大的小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