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會說實話的,西域有大楚的官員,他們的話更可信。”
“是不是實話聽了之後再做判斷,向西域的求證正常進行,三天之內有點訊息總比沒有強。”
元九鼎還在猶豫,在他的印象裡,大楚皇帝實在沒必要對外國使者如此在意,當今聖上顯得太急迫了。
宰相申明志道:“禮部可以先問一下使者,再向熟知西域事務的人求證一下,三天可能有點少,不如十天吧。”
朝廷的速度就是這樣,好處是極少出意外,壞處是面對突發事件時常常錯失最佳時機。
韓孺子只能接受,他對朝廷的改造才剛剛著手,急不得。
這天下午,他在凌雲閣召見新任宗正卿,此人名叫韓踵,是位老臣,擔任過很長時間的宗正卿,桓帝時致仕,如今又被請出來重新掌管宗室。
“韓息這個人,老大人有印象嗎?”韓孺子私下派人仔細打聽過,韓踵風評極佳,而且輩分高,值得皇帝給予尊重。
韓踵七十餘歲,獲准在皇帝面前拄柺,坐在一張圓凳上,聽到“韓息”的名字,立刻笑了,“當然,他居然找到陛下了?”
“他在倦侯府外守了三個月,朕年前才看到他。”
“呵呵,三個月,不算多,想當初他為了見老臣我,在宗正府外可是足足等了一年。到了最後,許多人都打賭他究竟能等多久,老臣輸了一百兩銀子。”
韓孺子笑了笑,韓踵算是臨時救急,對權勢沒有追求,在皇帝面前反而放得開。
“韓息還是想要回安陽侯之位吧?”韓踵問道。
韓孺子點點頭。
“嗯,韓息為這件事奔波許多年了,可安陽侯當年是因為謀逆而被廢,屬於不赦之罪,朝廷當年免去其子孫的罪過,已屬寬宏大量,並無恢復侯位之理。韓息這個人……怎麼說呢?非常固執,認死理兒,老臣曾經對他說,只要他放棄爭取侯位,可以推薦他到外地為官,做個縣令什麼的,或者從軍,從參將做起,積功升遷,也有封侯的可能。可他不同意,非要先恢復安陽侯。我問他有什麼理由,他卻說不出來,只說自己任何代價都肯付出。”
韓孺子只見過韓息一面,印象與宗正卿完全一樣,那個人太固執。
韓踵繼續道:“任何代價?這可不是宗室子弟、為人臣者該說的話,於是老臣將他驅逐出府,曾有一段時間一直關注著他,希望他不要鋌而走險。後來發現他也就是嘴上說大話,真需要鋌而走險者的人,也看不上他。”
桓帝之後,大楚發生過幾次危機,韓孺子的確沒看到過韓息的身影。
以韓息的身份,只是一名不得志的宗室子弟,連身新袍都穿不起,自然沒人願意拉攏他。
“韓息願意為朕出使極西之地。”韓孺子說。
韓踵雙手握著柺杖,仰頭想了一會,他不是故意做出這個姿態,實在是因為腰背駝得嚴重,如果低頭,就只能對著屁股下面的凳子說話了。
“陛下真相信極西之地有著一股強敵,對大楚虎視眈眈?”
“朕猶豫未定,因此很想弄清那邊的情形。”
韓踵又想了一會,“要說領軍作戰、治理地方,老臣絕不推薦韓息,至於出使遠方、深入險地,以韓息的固執勁兒,或許還真能成事。只有一件,陛下真願意恢復安陽侯嗎?韓息認準的事情,是不會放棄的。”
“朕明白。”韓孺子送走了宗正卿,又叫來金純忠,讓他向匈奴那邊寫信,說明情況,並且詢問一下他們的反應。
除此之外,韓孺子做不了什麼,只能耐心等待。
新年算是過去了,韓孺子又拾起從前的事務。
並非整個天下都沉浸在節日氣氛中,雲楚澤開戰了,黃普公不是那種先謀後斷的將軍,到任的第三天就率領一支軍隊向一座賊寨進攻,無功而返,此後又分別向不同的寨子發起兩次攻勢,都沒取得成果。
在敵我雙方眼中,皇帝選了一位不可靠的將軍。
可黃普公自有打法,三次試探雖未立功,他卻大致摸清了群盜的格局、作戰方式以及地形地勢。
除夕、初一兩天,他讓麾下將士休息,初二一早,突然下令出征,目標直指一座位處險要之地的賊寨,當眾發誓說,如果再無戰功,立刻割下自己的頭顱,讓別人帶回京城向皇帝請罪,如果立功,必然重賞眾將士,絕不虛度新年。
這一戰大獲全勝,賊寨完全沒料到會在這一天遭到進攻。
雲夢澤賊寨眾多,互相支援,黃普公算好了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