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這邊,陛下總會寬容。但這次科考舞弊案,明明可以更緩和一點,陛下卻聽取了苗勝的意見。苗勝只恨不得將事情越鬧越大。砍的人越多,他的功勞就越大,陛下卻任由他胡鬧,微臣心中……實在是憋悶的厲害。”
他宦海多年,心中還保留著一腔熱血,從不曾徇私枉法。而魏帝也向來信賴他,就連外面也知他清廉的美名,沒想到最後卻抵不過一個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的奸佞小人,這著實讓他心裡沉甸甸的,總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
周王若有所思:“父皇將苗勝一手扶持起來,他背後毫無根基,就好像踩在萬丈懸崖邊,只要離了父皇的寵愛縱容,就能一腳踩空落下去,粉身碎骨萬劫不復。所以苗勝比朝中任何一名臣子都要聽話,對父皇的話從不會違拗,甚至為了討得父皇的歡心,還會變本加厲的打壓陷害臣子,好顯示出他在父皇身邊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他停頓了一下,才道:“現在的問題是,父皇養著苗勝,到底是準備讓他咬誰?”
一席話讓魯承志茅塞頓開:“陛下這些年在朝中對……”他猛的住了口,不敢置信看著周王。
魏帝近兩年來,表面上看似乎對閆相頗為信任,閆家在朝堂上權勢日盛,但在魯承志看來,卻並非如此。大概是身在局中,且皇后以及未來儲君皆出自閆氏,魏帝又對他多年信任,這便使得閆國熹志得意滿,驕矜之心大起。
魯承志向來謹慎低調,有些地方在他看來已是閆相太過,但在閆國熹看來,卻並未有警惕之心,這大概便是身在局中之故。
他在心中假設苗勝有一天前去撕咬閆國熹,魏帝不但不肯阻止,還暗中授意,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魏帝顯然是不會阻止的。
周王輕笑:“魯大人向來為官清廉,又持身自省,說是棟樑之材也不為過,就算是苗勝來咬,恐怕父皇也不會同意。不然為何苗勝多次想要攀咬大人都無處下嘴。”
魯承志與苗勝也是不對盤多年,苗勝不是沒想過下手,只是每次還在狂吠就被魏帝制止,根本沒有上前撕咬的機會。
以往魯承志還可當做自己清廉,苗勝無處下嘴之故,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
他被周王這句話驚出一身冷汗,但細想來卻正是如此。原本是因為在科考舞弊案之上,魏帝聽取了苗勝的意見而讓他灰心失望,結果被周王幾句話,只覺得剝開了殘酷的現實真相。一直以來,他總覺得作為臣子,只要忠心勤勉,恪守律法就好。但是從苗勝身上,他看到了另外一種為官的可能。
閆國熹固然結黨營私,為己籌謀;但苗勝更是狠毒諂媚,卻能官運亨通;官員靠的不是真才實學,而是小人行徑來為官得帝寵,委實讓魯承志心寒不已。
他當年從酈山書院考出來為官,心中對先皇后與魏帝充滿了感激之情,立志要報答知遇之恩,為官多年從不曾懈怠,而魏帝也對他報以同樣的賞識器重,君臣相得。沒想到這種平衡卻因為苗勝的存在而被打破了。
這讓他看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苗勝的成功會讓別人看到另外一種可能,投機取巧,踩著別人的屍首同樣能夠爬上去。說不定很快就能出現第二個第三個苗勝。苗勝一類的人出現的太多,則會將大魏官吏制度整個的摧毀,大家預設了這種升遷的規則,官員也很難勤勉做事,踏實為官,後果不堪設想。”魯承志先是鬱悶不已,現在卻是憂心忡忡。
誠然,帝王的平衡之術他不是不能接受,但這一切表現在沒有公然破壞官場正常的升遷規則的大前提下。得勝的固然志得意滿,榮華富貴,但落敗的卻也可保得性命,亦能退守鄉間。除非貪腐或者造反以及其餘的重大罪名,否則政治角力落敗的官員們都能回鄉安然度過餘生,這算是政治留給官員的最後一絲溫情。
魯承志為官多年,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多少同僚都倒在了官場的暗算之下,這種更為溫和含蓄的方式一直是官場的適用守則。
現在魏帝用苗勝簡單粗暴的升遷方式給了更多心懷叵測的人們看到了另外一種希望,枉顧良心道德,以誣陷攀咬同僚的方式,用同僚的鮮血來祭奠自己前行的道路,實在是讓人深想之時,不寒而悚。
周王苦笑:“本王既不能安慰魯大人,說這種可能不會有,也沒辦法去阻止父皇的行為。即使阻止了,父皇也未必肯聽。除非……閆氏一族權勢大減,消減到足夠讓父皇感受不到威脅力,也許苗勝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才會杜絕此事。但想要勸說閆相自削臂膀,跟勸說父皇放棄苗勝這條好狗一樣,都是辦不到的事情。”
魯承志何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