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個年頭,除了掙錢,除了擴大家業,似乎就沒幹過別的事了。
好不容易他覺得錢財已經足夠多,他完成了他年少時的心願,想著過了而立之年以後就不想再忙於生意,想要享受人生的時候,大限卻到了。
上天真愛開玩笑。
好在,他唯一的親人可以瀟灑自由地過一輩子。
這世上有幾件事是錢解決不了的呢?
……
君清夜下了樓,正準備去看園子,卻聽身後有人喊住了他。
“二公子。”
君清夜轉過頭,望向那喊他的人。
那是個中年男子,姓楊,是君祁攸身邊的大夫之一。是個名氣不小的名醫。
“老楊,有什麼事兒?”
“二公子,有件事兒,我很早便想告訴你了,可惜樓主不讓說,可如今我看樓主的狀況是愈來愈不樂觀了,便不想再隱瞞你。”
君清夜一聽此話,當即擰眉,“你什麼意思?”
“二公子,我請你對樓主好一點吧,不要整日頂撞他,也請你不要再如此遊手好閒了,你從小就不知人間疾苦,含著金湯匙出生,你也快活了二十多年了,你該學會如何打理家業了,這偌大的家業都是樓主的心血。”
“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
……
午間的日光,明亮又和煦。
蘇驚羽賀蘭堯才用完午飯,便聽得下人來報,君清夜找上門來了。
“讓他進來。”
一聽君清夜來了,蘇驚羽便心想,該不會是來嘚瑟他昨夜的‘豐功偉績’吧?
用錢砸了人家的古董店,一夕之間名聲大噪,張狂的行為傳了幾十條街下去,這威風抖得讓人想扁他。
然而,見到君清夜的那一刻,蘇驚羽便推翻了這樣的想法。
今日的君清夜,與往日不同。
他一向隨性又玩世不恭,放蕩不羈。
但此時的他,眼眶卻有些紅,目光中罕見地多了一絲悲傷。
蘇驚羽直覺事情不對勁,還沒等她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君清夜開口了。
“小羽,我哥重病了。”
蘇驚羽聞言,靜默了片刻,道:“我知道。”
“你知道?”君清夜目光中多了一絲驚訝,“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比你早了幾個月,莫要怪我們不早告訴你,我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這事兒,君祁攸不讓說,我們只好尊重他的意思。”蘇驚羽道,“對不住。”
君清夜聞言,苦笑了一聲,“我是不是很混賬?”
“是有一點兒,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君祁攸一人承受了多少壓力,這麼多年,你可曾幫他分擔過一點兒呢。”蘇驚羽身後的賀蘭堯開口,語氣毫無波瀾,“不過還好,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君家有如今這麼龐大的產業,你沒有一點兒功勞,但君祁攸不在乎,外人也沒資格說什麼,你吃喝玩樂遊手好閒,君祁攸樂於讓你做一個這樣的閒人,因此,你也不必要太自責,你的自由與快活,是他願意給的。”
君清夜不語。
“有件事兒,你需要明白,我與阿堯不是狼心狗肺的人,知道你對我們的好,可惜,我們給不了你什麼回報,你什麼都不缺,唯獨缺一份真情,這恰恰是我們給不了的。”蘇驚羽道,“我與阿堯只是兩個外人罷了,跟君祁攸比起來,我們不值得你對我們太好,你真正要好好對待的是你大哥,你欠他的,的確還不完了,不過阿堯說得沒錯,你日子過得這麼快活,是君祁攸願意給的,因此你不必自責,他剩下的時間可能不多了,你要好好待他。”
君清夜倚靠著邊上的一棵大樹坐下,忽然雙手環住了膝蓋,埋頭低聲嗚咽。
如同小獸一般的泣聲,聽得讓人有些揪心。
如果君祁攸什麼事都沒有,他依舊會無休止地胡鬧下去,無休止地跟君祁攸抬杆、爭執。
他似乎沒有考慮過,人生中少了一個兄長會是什麼情況。
過去那些年,真是太混賬了,可怕的是他竟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如今幡然醒悟,卻是在君祁攸命不久矣的時候。
蘇驚羽望著君清夜的模樣,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在這樣的時刻,語言總是稍顯蒼白。
她只能以眼神求助賀蘭堯。
賀蘭堯想了想,道:“等會兒給我師父寫封信,讓人送去夕照國,能不能找到她人,我就難以保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