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又是梨樹下淚眼送別。
“李瑾肯定不會與他爹一樣中了狀元就拋棄桐花是不是?”遠處入戲深的閨秀們互相咬耳朵,眸中含淚。
“誰知道呢,畢竟他爹……”
“哎,不敢再看了,李瑾娘好可憐!”
……
竊竊私語不斷,陸文晟面色時而脹紅時而鐵青,火辣辣的。坐在他旁側的德陽郡主更是將掌心帕子揉成了一團糟。
誰曾想這個鄉下女人的兒子竟這般好命,做了狀元不說,現在更是做了首輔!而且居然還敢請這些不入流的戲子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編排他們,果真心腸歹毒!
想著,憤怒瞪向陸文晟。
沒有閒情搭理她,陸文晟又氣又害怕,他以為陸宴初這些年按兵不動,是鐵了心與他老死不相往來,前塵往事就此作罷,孰料,他仍然想著報復他們。
在聖上與同僚面前,他臉往哪兒擱?
戲演到一半,陸宴初起伏跌宕的心情恢復平靜。
他默默望著高臺上生旦們投入的一舉一動,忽的仰頭盯著高空那一輪圓月。
四周比先前寂靜許多,兒女情長纏纏綿綿,大糙老爺們礙於氣氛倒也勉強看得下去,女眷們則個個身臨其境,為每個人物的命運或笑或泣。
高臺上一幕幕情形轉換。
桐花身陷遇襲的揚州,獨自產子,手刻竹雕收養孤兒,並在善心人幫助下創辦“德善書院”。
到這兒,訊息靈通的人終於覺出不對勁。
揚州確有“德善書院”,聽聞院長確是一位女子。
這麼說?
一道道震驚質疑的目光偷偷落在陸宴初身上,天吶,不久之前,據刑部尚書王騫禾證實,片花叢中不沾身的年輕首輔可不有了個五歲的兒子嗎?
難道他就是李錦本人?難道……
席下這些喧譁貓膩瞞不過聖上與太后眼睛。
不過半晌,就有打探到訊息的小太監腳步匆匆,在宗越耳畔將總結後的說辭詳細稟明。
雙眸眯起,宗越直直望向下座的陸先生,面有怒色。
很好,敢情在茶館提及昆戲,並不是為了讓他與文武百官們圖個新鮮,竟是不動聲色反將他一軍?可他若是執意將納塔公主賜婚給他,難道陸先生還能抗旨不成?
第55章
高臺上生旦們忘情投入,演至李瑾桐花久別重逢,一家團聚,花好月圓。
戲劇將近尾聲。
席間大多數人漸漸心不在焉,倘若這出戏當真由陸首輔家事改編,那可就精彩了。
嘖嘖,鴻臚寺卿陸大人明面剛正不阿兩袖清風,原來竟是這種狠心拋棄槽糠妻的人?
不少鄙夷輕視的目光偷偷朝他瞟去,順帶瞧不起明知對方家有妻室仍強行拆散的德陽郡主。
有些夫人性情潑辣直爽,輕嗤一聲,轉頭便與手帕之交道:“不要臉,全天下好男人都死光了不成?”
另有些夫人冷著臉以這個為反面例子,立即教導自家那些未出閣的女兒們規矩……
陸文晟手背青筋迸起,勉強正襟危坐,面上不敢顯出多餘的神情。
越過人群,他望向對面男人,光影重重,瞧不清他具體是何神色。
模糊記憶裡,幼時的他也曾坐在他膝上翻著啟蒙書冊,稚嫩的嗓音字正腔圓地誦讀《三字經》。
這些年,哪怕府中反對,他一直都想把他接到身邊。
他怎麼就不懂呢?男人不能拘泥於小節,為了宏業前途犧牲一點算什麼?機會只是一眨眼的氣運,失不再來。況且宴席上還不都是女人在竊竊私語?瞧瞧各位大人們,他們中間肯定不少都認同他的做法,或者根本不以為意,怎麼偏偏他這麼固執?既然已高居首輔之位,又何必為了個女人搞出這種么蛾子?乖乖娶了納塔公主不好?
臺上已謝幕,劉家班默默退下。
宗越不說賞,奴才們屏氣凝神,後頭安排的節目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席上眾人更是不好說什麼,這種摸不出名堂的事,誰願意蹚渾水?
“聖上。”陸宴初倏地起身,在沉寂中走出席位,拱手施禮,面色肅穆,“臣有罪。”
“先生何罪之有?”勾起嘴角,宗越將手沉沉搭在御座扶手上,目光如炬,明知故問。
將這幅畫面看在眼底,太后望向皇帝,到底是自己親生兒子,怎能不懂他心思?他不過是耍耍脾氣罷了。未登基前,他就對陸先生很滿意,只是坐上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