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斯,妖豔蠱惑。她神色從容貴氣,一顰一笑彷彿畫中仙子,不染凡塵。可偏生這樣一個豔骨楚楚,又弱質纖纖的女子,竟是傳聞中那個冷傲驚世、已然死去的人?
“我是。”蘇子衿幽然一笑,唇邊像是綻放了一朵暈染開來的桃夭,那麼美,也那麼容易讓眾生顛倒:“我只是,僥倖活了下來。但從前種種,總該做個了斷。”
“好”樓寧玉忽然輕笑起來,他瞧著蘇子衿,半晌,才道:“為何選擇我?”
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幫襯,也沒有平白無故的戰友。就好像蘇子衿,她既然想要報仇,依著她的才智,便不是非他不可。畢竟,他如今身陷囹圄,救他出泥潭,還要費一番功夫不是?
“公子是最佳的人選。”蘇子衿聞言,只低眉笑道:“一個在強壓下能夠如此堅韌、能夠在暗中輔佐皇子奪儲且勢力漸豐的人,才是子衿最佳的選擇。”
蘇子衿不是不明白樓寧玉的艱難,就是因為太過於明白,她才選擇他。在樓寧玉為質子的這些年,前有昭帝這般眸光犀利、手段果敢的帝王在壓制他,後有司言這般通透至極、權勢滔天的世子在緊盯他。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樓寧玉本身還是一無所有的情況下。
在這樣的境況下,他謀奪司天驕的信任,成功躲進西宮,遠離繁華。他為求出路,靜靜蟄伏,暗中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且不急不躁,只待某天輔佐的儲君上位,他便可稱將相王侯,從此擺脫身份的枷鎖。這樣的心性與手段,不可不說,樓寧玉當稱得上世上少見的人物。
“郡主倒是看得起寧玉。”樓寧玉聞言,沒有絲毫被誇的自得,只散漫一笑,貴氣從容的臉容神色淡淡:“郡主難道不怕,賭錯了人?若寧玉是忘恩負義之輩,他日當真榮登帝位便翻臉不認人,郡主又該如何?”
樓寧玉知道,蘇子衿想要報仇,想要用他來對付如今當權的那位,可他不明白,在並不瞭解他的秉性的情況下,蘇子衿為何膽子如此之大?
“無妨。”蘇子衿撫了撫左手戴著的赤炎玉鐲,感受到玉鐲上傳來的溫熱觸覺,不由緩緩攢出一個笑來:“你若是坐上那個位置,我也算沒什麼遺憾了。他那樣在乎權勢江山的一個人,一旦失去了江山,便是生不如死,如此這般,我又有什麼放不下呢?”
蘇子衿口中的‘他’,樓寧玉幾乎下意識的便想到了是誰。畢竟,在她‘死去’的訊息傳出來後,權力攀升的最快的,大概就那麼幾個人。只是,他不知道,在自己離開煙京,離開東籬這麼多年,青絲……為何會有那般境遇?又為何會與那個人扯上關係?
見樓寧玉沒有說話,蘇子衿便又道:“公子如今既是答應了子衿,那位皇子那邊……可是要交代清楚才是,畢竟一旦事情敗露,陛下是決計不可能留下你的,屆時便是子衿使用盡渾身解數,恐怕也是回天乏術。”
“自然。”點了點頭,樓寧玉低聲應道。
蘇子衿的話,樓寧玉自然是清楚的。她讓他切斷一切有關大景朝皇子間的權力爭奪牽扯,趁著還沒有人察覺、沒有人有證據的情況下,做一個不去沾染大景朝的皇權、安安靜靜的質子,只有這樣,昭帝才有可能放他離開。
而後,他又道:“寧玉不知,郡主是如何知道這不爭氣的下屬,是寧玉的手下?”
對於青石在蘇子衿面前暴露一事,其實樓寧玉一直不太明白。畢竟,青石也算是做事穩妥的,而蘇子衿也不會掐指一算,又如何能夠這樣篤定?
“不過是派人跟蹤罷了,”蘇子衿聞言,淡淡笑道:“你的手下雖武藝很好,但輕功……似乎還不算多麼出色。”
蘇子衿東街殺馬時,確實察覺到了有人的窺視。在那群百姓中,唯獨一個黑衣男子極為冷靜,於是,蘇子衿便多留了一個心眼,悄悄遣了暗衛中輕功最好的人跟上去,最後便發現,那人竟是樓寧玉的手下。
聽到蘇子衿的話,青石臉色便紅了起來。確實如蘇子衿所說,他的武藝不錯,唯獨差的便是輕功這一項了。因著身子不夠靈活,他練了許多年卻依舊在輕功上沒有絲毫長進,但到底他雖輕功不算多麼出色,卻是比起許多人都是不差的。
這樣一想,他便知道,大約是蘇子衿的手下之人輕功太過出生入化,以至於對他能夠跟蹤的無聲無息。
樓寧玉聽到蘇子衿這麼說,不由有些微愣。他竟是沒有想到,答案如此簡單,許是蘇子衿給人的感覺太過高深不可測量,以至於他下意識的,便將有關於蘇子衿的一些事情,想的極為複雜。
“夜已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