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一晚上,等他明早醒來您再幫著在我們兩方居箇中。我給您面子,只要他不鬧,那我就不計較了。”
“爽氣!我就愛跟您這樣有度量的人物打交道,”她如此上道,船家老大自要投桃報李,“放心,回頭等他醒了,我先同他說道說道。本就是他理虧在先,您家那位沒真廢了他,已經算是宅心仁厚了,鬧個屁啊他!”
“那就勞您費心。等我家說書班子到原州撂地擺完頭一攤,我再回請您頓好的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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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艙門口時,趙蕎環顧四下無人,便伸手扯了賀淵的袖子,領他走到門前船舷跟前咬耳朵。
“我感覺,那些‘短途客’就是為了買‘賽神仙’才特地登的這船。”
前個碼頭上船,下個碼頭就下,這路程根本不算遠,尋常人早兩日出門,辛苦些靠走路就能到。若運氣好遇到熱心腸,路上還能時不時搭一截順路的牛車、板車。誰願平白破費這份船資?
方才共五人登船,三位尋常客直接進客艙歇下。那男子喝完“賽神仙”後進了客艙,還有一人卻至今不見蹤影。
“那個沒進艙的,想來該是在岸上攬人來買這‘賽神仙’的掮客之類。將客交接給船家老大後,就與船工們待在一處了。
對趙蕎的這番推論,賀淵點頭表示認同。
趙蕎眉心擰緊:“但我有個事想不通。那船家老大彷彿故意丟擲‘賽神仙’的話頭給我,後來卻又不願深談,似乎是在試探我對這東西的態度。我一時琢磨不出他打的什麼主意,你怎麼看?”
“我猜,他們帶的‘貨’大概不少,急著趕在船進原州界時賣光。因為船進原州界後,當地漕運署會有專人登船查驗人、貨。”賀淵眼神微凜。
通常若無必要,無論運貨還是載客的船,在始發地時官府不會特意登船細查,只簡單盤問。但在抵達目的碼頭,尤其跨了州府時,當地漕運不但要登船查,還會對照船隊手中通關路引上的貨物明細開箱查。
趙蕎如醍醐灌頂,忍不住翻了對大大的白眼:“他想將我發展成‘新客’?!”
還真是富貴險中求,敢想又敢幹喲。嘖嘖。
第32章
韓靈先時並未多想旁的,以為趙蕎與賀淵鬧那麼大動靜衝男子下手; 僅只是為替對面那小姑娘出氣。
可當他們二人出去後; 韓靈在客艙中聽著眾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議論。
尤其聽小姑娘抽抽噎噎輕嚷“他才不是醉酒; 根本沒有酒氣”時,他再回想先前那男子異樣的神情、舉動,總算後知後覺地品出點不對來。
沒有酒氣?那莫非是……
年前淮南府端了“希夷神巫門”在當地的堂口。
結案後; 淮南府將所繳獲的詭藥、符紙等物當做罪證送進京中供大理寺複核; 大理寺便請了太醫院協助分辨過詭藥與符灰的方子。
其中就有“賽神仙”。
那是用丹砂畫好的符紙包些草木灰燼; 每包不足小孩兒巴掌大。據淮南府的案件卷宗記載,他們會先裝模作樣行一番“鬼神之術”,再將那包草木灰化到水裡給人喝。
韓靈記得,當時太醫院眾人驗過後,一致認定其中有幾味致幻致癮的毒草。
根據個人體質、心志等差異,每個人在服用後外在表現未必相同; 部分人會直接沉迷在幻象中似是昏睡;體質格外虛弱、長期服用或過量服用著,則會有抽搐、急喘、口吐白沫等症狀。
還有一部分,就如方才那男子; 接近醉酒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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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趙蕎與賀淵返回客艙來時,艙中眾已停止了議論,有些心大的甚至重新躺回去接著睡了。
小姑娘與父母一起向二人道謝,又問那人被賀淵踢傷了會不會鬧著告官,還是擔心他倆仗義幫助反被連累。
趙蕎坐回自己先前的地鋪床位,將披風解下搭在腿上,笑著寬慰道:“沒事的; 船家老大答應幫忙斡旋了。再說本就是他不對在先,若真告官,有這麼多人幫我們作證,我怕他才怪。”
艙中還沒睡的那些人紛紛稱是,小姑娘一家總算稍稍心安些。
趙蕎一轉頭就看到韓靈那副“我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頓時頭大如鬥,迅速躺下:“有事找你二當家說去。我這會兒很累了,聽你說話可能會急火攻心。”
說完撈起披風將自己矇頭裹住。她真怕這人又來一連串“為什麼”,會瘋的。
但她並沒有當真立刻睡著,閉著眼盤算了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