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勉強忍住嗚咽,擦乾了眼淚,站到了一邊去。
已經有太監領著一干大臣進來,眾人臉色凝重的進了寢殿,隨即一齊拜倒,口稱道:“吾皇萬歲。”
朱佑樘默不作聲,沉默了良久才道:“都起來吧,所有人都賜坐,今曰喚你們來是有些事要交代,大家不要拘謹。”
太監們給大家紛紛搬了座椅,眾人依次坐下,劉健沉痛的道:“陛下身體可覺得好些了嗎?”
朱佑樘笑道:“好,好的很,昨個兒的時候,朕還覺得挺不過去,可是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連身上的病痛都減輕了許多,所以朕才趁著這個機會,來給你們交代一些事,朕為政多年,雖不見太多成效,卻也還算對得起祖宗社稷,這幾年也幸賴諸位齊心協力,才總算沒有出什麼大亂子,治大國難啊,尤其是內閣那邊,總有忙不完的事,總有處置不完的問題,可是就算如此,諸位與朕都挺了過來,這既賴祖宗之靈,也賴大家勤懇用命”
第八百六十章:三道聖旨
朱佑樘話說到這裡,已是氣喘吁吁,他虛抬起手,慢慢道:“朕為政多年,這些年來,國庫豐盈,軍備也漸漸充實,百姓們安居樂業,這是善政。”
“可是呢,朕也有許多失政之處,弘治七年,廣西民變,雖說這是因為當地土官官逼民反,可是說到底,可是朝廷識人不明,是朝廷的過失,也是朕的過失。弘治九年的時候,淮河大患,沿岸十幾縣受害,也是因為朝廷賑濟不及時,以至生靈塗炭,這”
朱佑樘語氣顯得很是平淡,繼續道:“這也是朕的過失,這些過失,哪一次不是傷亡數百數千,朕有大過啊。朝廷清明,天下太平是諸公的功勞,為政有失是朕的過錯,朕有大過,就必須罪己,來人,把那份旨意先念出來。”
一個太監小心翼翼的站出來,拿出一份中旨展開,隨即道:“朕以幼衝,奉承洪業,不能宣流風化,而感逆陰陽,弘治七年,廣西民變,官府進剿,兵民死傷千人,此朕罪其一。弘治九年,淮水破堤,百姓饑荒,更相啖食,此朕之罪二也。弘治十五年,寧王反,江西動盪,禍及者不計其數,寧王心懷不軌,朕竟不能察,以至生靈塗炭,此朕之罪三。此三罪禍及者不計其數,朕德不類,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群生永懷悼嘆,若附淵水。咎在朕助不逮,朕甚愧之”
眾人聽了,哪裡還坐得住,紛紛從座椅上起來,道:“君辱臣死,陛下罪己,臣等萬死莫贖。”
朱佑樘神色越來越疲憊,慢吞吞的道:“和你們無干,這是朕的過失,朕有失德之處,因此才有上天警示,才至下罰無辜百姓,是朕誤了他們,這是朕的過失。”
“朕有功也有過,功過不能相抵,因此朕的喪事一切從簡,不可奢靡無度,朕此去心中總是放心不下,皇后乃婦人,太子又尚屬幼衝,還需諸公竭力輔佐,以事朕之心事太子,諸公可願受朕之所託嗎?”
劉健老淚縱橫,率先道:“老臣敢不竭力用命。”
李東陽和謝遷道:“微臣接旨。”
其餘人也紛紛點頭。
朱佑樘才戀戀不捨的看著朱厚照,一字一句的道:“那麼,太子朱厚照,你跪下來,接旨意吧。”
朱厚照嗚咽抽搐著拜倒在地,哽咽的道:“兒臣接旨。”
方才那宣旨的太監又拿出一份聖旨來,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皇驟崩,歸於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遺命,屬以倫序,入奉宗祧。朕享國十五年,政有得失,而今亦見崩兆,行將就木,於弘治十五年十二月十六頒詔,曰:太子朱厚照雖以幼衝,且恭且順,為人純孝,深肖朕躬,必能克繼大統,揚祖宗宏,敕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度,持服二十七曰,釋服佈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太監將聖旨的頒佈時間唸完,隨即拜倒在地,雙手將聖旨高高拱起,等候朱厚照接旨。
可惜這時候朱厚照已經泣不成聲,趴在地上哭的死去活來,哪裡還顧得上這個,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覺得有些不妙,這是傳位的詔書,按理太子必要速接的,聖旨到手,太子殿下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了,可是太子這個樣子,似乎大為不妥,於是劉健不禁咳嗽一聲,道:“殿下節哀。”
朱厚照此時再也忍不住,只顧的大哭,眼淚流了一地,哪裡聽得見什麼。
柳乘風見不是辦法,連忙站起來,去將朱厚照扶起,道:“殿下請接旨意。”
柳乘風說話的功夫,輕輕的掐了朱厚照一把,朱厚照才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