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種下意識的選擇,連四蹄踏雪也染了幾縷雜色,看上去象是一匹生滋的癩子馬,除了骨架高大些,是和神駿全無相干,至於丁一,更加不會騷包地招搖。但她不在意,她看著那杆旗,那總督的認旗在隊伍裡飄揚,她就知道,他必在那旗下的,這就足夠。很多時候,並不一定非得朝朝暮暮。
“回去吧。”伴在她身邊的姐妹,看著她可憐,真的不敢用什麼潑辣的言語去勸她,去向她剖出血淋淋的真相來,都擔心著她受不了那刺激,會做出什麼傻事來,沐十一娘平素可是出了名的女霸王,不知道是什麼孽緣,遇著丁容城,竟就把女兒家那份柔腸全勾了出來。
她聽過許多丁容城的傳聞,她質疑過,不屑過,甚至覺得丁某人恐怕是一個欺世盜名的騙子,她原是不相信有這等文武雙全的人兒,直到聽著丁一辭官去科舉,她漸漸便不再嘲諷了,不過總是覺得,這丁容城,只怕是生得極醜陋的,想來只有先天不足的人,才能把一腔心血都付於學問之上,付於戰陣之中,方能取得如此的成就。但漸漸地又聽說,丁容城六尺有餘,相貌堂堂,白麵有須……就是在這樣不知不覺裡,她漸漸地熟知了丁一的每一件可以打聽出來的事,漸漸地丁一便在她心中紮下了根。直至親眼見著丁一,見著他在所有人都以為絕境無路,連她都顧不得他人閒話,去求二夫人領家將來援的時候,她的丁容城,談笑間,已然從容破敵,甚至連那傳聞裡飽飲人血的兩柄長刀,都不曾出鞘……
沐芷蘭沒有答話,她只是痴痴地望著那旗遠去,騎兵儘管是牽著馬走,但畢竟甲冑裝備大都在馬上,走起來要輕快許多,所以倒是過得很快,不一陣就快要過完了,那旗在此地望去,已然分辯不出來了。
“家裡要給我說的那門親事,那人長得什麼樣子?走!咱們去看看,要是長得不俏,我可不依!”沐芷蘭回過頭對著陪同她的姐妹這般說道,看著姐妹們驚愕的表情,她滿不在乎地歪了歪嘴唇,“怎麼?覺得我沒殉情求死,這說不過去?你們瘋了麼?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說著她躍身上馬,揚鞭之下,胯下駿馬長嘶奔跑起來,身後那些姐妹連忙跟上,大夥都鬆了一口氣,這方才是大家平日裡熟悉的沐十一娘啊,丁制軍走得好啊,要是他不走,這十一娘怕是回不來了!
只是她們都跟在後面,看不見,縱馬長驅而的沐十一娘,被風吹乾的淚痕,多少相思如那珠淚,盡於風中追他而去,隨他而逝。她也不知道自家為何會這般模樣,說得清楚的是生意,是門閥之間門登戶對的聯姻,正是這說不明白的情絲,方自才會剪不斷,理還亂。
第三章飛地(四)
世家門閥的女兒自然不會嫁給窮小子,要是真發生了這樣的事,大抵是在戲臺上、評書裡,要不然就是世家已經開始敗落了。而沐公府自然不是一個開始敗落的世家,所以沐芷蘭的婚事,當然也就由不得她,不單單不可能嫁給丁一,而且連由著她自己選擇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不過,沐十一娘因著受得沐家的老祖宗喜愛,她倒是還是比起其他姐妹,多了些選擇。
儘管她沒有自己選擇嫁給誰的自由——事實上這個年代,幾乎所有的女人也全都很少有這種自由,但沐芷蘭還是可以在幾個候選人之間去做一個選擇。不要小看這種選擇,特別是對於世家子弟來講,這已經算是一種很少有的特殊待遇了。
只不過先前幾個沐芷蘭都看過了,沒有一個是能入得了她的眼,事實上她用來選擇物件的標準,基本上就是丁一,大明朝年輕才俊何其之多,但硬要找丁一來做標準,一個多出這個時代所有人幾百年知識,受過千百年後的大學教育,還是兵王出身的傢伙,來到這大明朝,還被幾乎所有活著的狀元輪流虐了兩年左右……普天之下,選誰不好,選丁一,說來也是那些提親豪門的倒黴了,怎麼也讓沐十一娘看不上眼,因為她的標準,其實還不是丁某人,而她想像中的丁容城。例如她上回就向那知府的兒子提了個問題:“你是舉人,讀書人。不常說,半部論語治天下麼?我問你個事,你能說明白。你們家想去下聘,也不是不行。”
對方聽著倒是很高興,看起沐十一娘倒也不是傳說中的女霸王,畢竟總不能找個丈夫是個迷糊蛋,一個事情都說不明白吧?於是就點頭答應,請沐十一娘只管說便是,結果這位官二代舉人。就聽到她這麼問道:“容城先生提出質能等式,能量就是重量乘以光速的平方,又叫如晉等式。請問你能否說一下,為何如此?何以會用重量乘以光速平方便是能量?”
丁一在京師書院和學生講課時,剛好都察院和廠衛的人在旁邊,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