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探花出身。但如晉自身,從不曾名符其實,安有待已如此之薄的總督?安有府中人丁如此稀薄的公爺?安有不赴詩社、文會唱酬的探花?”
沒有等丁一開口。陳循就抬手示意丁一先聽他說完:“如晉當時說的是。教士農工商,皆有所得,然現時廣東一地,已多有衝突生起,烏思藏更是工宣隊與領主激鬥,致石總制殉國!”
“石璞國賊,無須再論。”丁一突然之間就斬釘截鐵地插上這麼一句。
陳循感覺到了丁一語氣裡的堅決,倒也沒有說些什麼人死為大之類的話來出緩和氣氛。只是說道:“不論如何,總歸已是大大不妥。老夫以為。如晉根本便自外於士林,自外於同僚,也自外於勳貴。雖有海內人望,實則與安石何異?”
用丁一比王安石,聽上去似乎很抬舉了,怎麼說也是千古名相。
但事實上丁一是聽得懂的,王安石不修邊幅,不喜歡洗臉換衣,衣服上生蝨子是常事,食不知味更是很著名的,甚至請客時,會不自覺去拿客人的煎餅皮來吃,嚇得那客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陳循是在說丁一不合群,而的確也是如此,除了這金魚衚衕的大宅子,還是王振當年送給他的,丁一有點錢,就都投到科研上,投到書院裡,投到軍隊裡去,連俸祿都拿去撫卹那些陣亡、傷殘計程車兵。雖說比起尋常百姓生活是要好得多,但別的不說,真的混到去軍營裡蹭飯的文官,別說做到左都御史的人,就七品縣太爺也少見吧?
至於尋常官宦人家裡的侍妾什麼的,當年王振送他的八個侍妾、太后送他的宮女,都去戰地醫院轉職醫護人員了,現時這宅子裡的,除了勤務兵,就是那些傷殘的軍兵,至於奴婢都是一些實在讀不了書的半大小孩,或是粗使婆子。
陳循又接著說道:“若是按著如此行事,除非各承宣布政使司,都出個‘侯大苟’來,方才能遂瞭如晉的心意。”
這就是誅心之言了,而也直指本質的話。
侯大苟,這三個字從陳循口中說出來,很是讓邊上的吳全義吃驚,他下意識都把手移到了槍柄上。陳循這個被于謙踢去編書也沒怎麼爭執,很少見他發火生氣,學霸出身的首輔,就這麼笑笑說出瞭如重磅炸彈的話來。丁一儘管沒有指望長久地瞞著天下人,但被陳循這麼說出來,說他依舊心如古井不波,那是不可能的。
“老夫以為,如晉若想重振國朝,恢復漢唐之風,應當先過一過勳貴、高官、士子的生活,然後再對症下藥,方能有所作為……便是求醫,就是絕代良醫,也當切脈之後,才會開藥,多一分少一分皆是庸醫啊,如晉大才,不可不察。”陳循一點也沒有因為吳全義已手握槍柄,就顯得驚慌。
而且他也沒在侯大苟這個點上糾纏下去,所謂釋放善意,大抵就是如此了,表明了他不是不知道,但不是要捉著這點來跟丁一作對。
“德公何以教我?”丁一微笑著向對方問道,陳循開了這個口,自然是有章程的了。
陳循看著丁一沒有拍案而起,這就讓他覺得自己的目的,已達成了一半:“於大司馬有恙,內閣諸公都以為,不若如晉先行入兵部署理部務,師有事,弟子服其勞嘛,只是平素起居,當按著士林、勳貴來過,短則半年,長則一載,如晉對這官吏、士林、勳貴,有了領袖之威嚴,到時再推行這官紳一體之事,其他人等,也好託附驥尾嘛。”
這署理兵部也不是專門為丁一設定的,先前老王直就是年老不能視事,結果王翱也入吏部掌握部務,也是有著兩個吏部尚書的。所以說于謙不能視事,丁一入兵部,倒也不是什麼新奇的事情。
但這不是重點。
陳循的意思,就是丁一得融入官場、勳貴圈子、士大夫階層,然後建立自己的威望。而不是跟王安石一樣,雖然天下知名,但是與各個圈子格格不入。按陳循的說法,丁一得把這些圈子都弄熟了,這樣要搞官紳一體納糧之類的事,就好辦許多了,都混成圈子裡帶頭大哥,開口要辦什麼事,牴觸自然就會少很多。
丁一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成,德公,學生著實是手緊,那麼多花銷,支應不來。”
他是直接哭窮了。
陳循聽著大奇:“送王鹽山上京師的艦隊,不是還送了許多黃金所鑄的金幣來麼?不就是如晉所說的戰爭紅利嗎?”幾個月前,艦隊在天津碼頭那邊靠岸,一車車的金幣往京師運,多少民夫在搬運,有入國庫的,有入內庫的。陳循這首輔,還是看過賬本,當時內閣大為振驚,這是大明十數年的稅收吧?
這不是誇張,大明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