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是為什麼?”丁一按住了黃牛兒,卻對他那些手下說道,“是為讓百姓的日子好起來啊。你們嫂子嫁給我從前,綺羅金玉是不缺的,她家裡的行鋪很多,只是過了門之後,為我辦工廠,建醫館,建書院,把錢都花沒了,是我對不起她。我想和大夥聊聊,這梧州的百姓過得好,還是你們侯大哥那邊的百姓過得好?若是侯大哥那邊的百姓過得好些,我看看派些人,去學學侯大哥……”
黃牛兒一下子跪在地上,大聲吼道:“哥哥,牛兒不走了!俺們那邊的百姓,哪有這邊過得好?侯大哥的兄弟自己便比以前過得好,百姓以前怎樣活,現時便也是那般活罷了,哪有什麼盼頭?牛兒在懷集,就不該走!”
把這憨實的漢子扶起來,丁一併沒有說什麼,只是教他們住多幾天,多轉轉之後再說。
第二天清晨,杜子騰和邢大合十幾人就來尋黃牛兒,黃牛兒跟著杜子騰,而其他人也跟著邢大合等人分頭去了。杜邢等便領著他們,和日常一樣,處理著梧州和工場的諸般事務。當夜回來,黃牛兒的手下就不住抱怨:“太不快活了!阿牛哥你瘋了麼?要留在這裡受罪?丁家哥哥是個青天大老爺,可這日子,好無趣!又累死人!”
三天之後,黃牛兒終於還是沒有留下,但他的手下那十幾人,卻已經不再抱怨了。因為這三天他們看到了許多窮苦人的生活,在丁一的治下,變得比以前要好上許多——每天有三頓白粥吃,自然不是什麼富貴日子,但義軍裡基本就是窮苦人出身,他們很清楚,以前窮人過的是什麼日子。
這幾日裡,他們也看過了百姓去告狀,衙門和以前的不同來,至少不收錢了,知縣坐堂,不教人跪著回話,不隨便打人板子,說了依律該如何處理,又問邊上稱為陪審團的百姓,教他們投票……
“廣西掌在丁家哥哥手裡,要比掌著侯大哥手裡實在些。”這不是黃牛兒的話,而是他的那些手下,在離開梧州之後,沉默地趕路之中,有人冒出來的一句,而這似乎撩拔起大家的談興,便有人接茬,“不知道是不是專門演戲給俺等看……”、“看你老母啊!告狀那苦主,俺以前就認得他的,俺中間藉故拉尿,專門跑去伊屋裡看了,那是真的把牛判給了他,問了他,他說現時梧州都是這麼斷案的!”、“丁家哥哥真是有本事的好漢子!”
黃牛兒皺著眉搖了搖頭,打斷了這些手下的話:“好了,回去之後,切記不要說丁家哥哥的好話,先前在懷集隨俺回來的幾十個老弟兄,就是喜歡到處說丁家哥哥的好話,除了跟著我那十幾人,其他三十來人,現時都不見了,大苟哥說是升他們當頭領,分到外地去,我看,怕不是的。”他只是憨厚,又不是弱智,否則也不可能在義軍裡混到這地位。
那些手下聽著,便又沉默下去了,行到江邊停下飲水,才有個手下說道:“阿牛兄,要不,咱們不回去了吧,就算在丁家哥哥這邊,弄兩畝地來種,我看也是不錯的……府城的百姓,都能吃飽了……我看工地在發工錢,一大袋米扛回去,養活婆娘小孩不在話下……”
“你懂個卵子!”卻有人不同意他的說法,壓低了聲音,似乎周圍就有侯大苟的探子一般,“要投丁家哥哥,咱們得拉出一票人馬才行,要不真投過來種地麼?”邊上又有人說道,“你沒聽阿牛兄說?說丁家哥哥好話的,都他孃的不見了!”那個提出要拉人馬的義軍,“嘿嘿”笑道,“別在明面說,暗地裡怎麼折騰,誰管得著?阿牛哥,你說是這個理吧?”
黃牛兒並沒有翻臉,也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看著江水,過了良久,才點了點頭道:“我是想投丁家哥哥的,可是哥哥說,咱們義軍裡大多數人都是有良心的,讓俺帶你們回來,看看兄弟們的意思,依著我看,就悄悄地和兄弟說說咱們見到的梧州府吧,總之,別他娘老誇丁家哥哥,大苟哥不愛聽到這調兒,明白麼?”
這些人也不是傻瓜,聽著黃牛兒的話,都狠狠點了點頭,又有人問道:“若是投了丁家哥哥,不知道能不能混上那一身衣服穿?看著威風,比明軍那紅襖好看多了!”他說的,卻是邢大合他們身上,那現代軍服樣式的軍裝。
“咱們又不是沒本事的賴漢,別人能混到那身衣服,咱們投過去,憑著這一身本事,怎麼就混不到?”黃牛兒聽著就有點生氣了,他對自己以及手下的勇武,還是很有自信,“丁家哥哥你們也見過,那是明白人,能虧待得了你?”其他人也紛紛稱是。
卻沒有人想到,或是說他們刻意地不去想,他們已經把自己放在侯大苟的對立面了。
而此時的梧州府城裡,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