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拇指。這人大約只會打仗拼殺,腦子也不太靈光的,居然打了個呼唿,把自己的戰馬招了回來,然後摘下鞍間的皮袋對丁一說道,“你沒殺我,我請你喝酒!”說著把那皮袋扔了過來。
丁一鬆開扶著旗杆的手,撈著皮袋,用牙咬開塞子,灌了一口,衝那十夫長點了點頭。
然後他便盤膝坐下,長刀插在身前,刀綢隨戰旗飛舞,他慢慢地喝著酒,懶懶地曬著太陽,全然無視這百來騎瓦剌人就這麼分散包圍著他和身後的英宗。
四周的明軍潰兵依舊在逃竄,瓦剌人仍在沙場上縱橫。
大明帝國,於此時此地,便只有:一杆旗,一把刀,一君,一臣。
第二十八章或言堯幽囚(一)
郝秋領著戰後餘生的幾個軍卒,在這裡已然等了數日,因這藏匿之外有糧有水,那幾個軍士倒也沒有什麼怨言。只是他們都是邊關屯堡裡的軍戶,家人也生活在屯堡裡,想起慘死在瓦剌騎兵刀下的家人,每每總是不禁失聲痛哭。
“莫哭!哭有甚麼用?”郝秋勸說著那幾個跟他至此的軍士,“你們且跟著我,總有報仇雪恨的日子!”那些軍士聽著長嘆,“小旗你是好官,我等幾人現時也是破了家的,跟著你倒是等閒事,只是這般等下去,他孃的,啥時是個頭啊!”
郝秋吐出嘴裡的草根,瞪起眼來對那幾個軍士說道:“先生讓等,便等,哪裡來許多的話說?平日裡告訴你們,說先生讓咱們按著每天操練,那幾個總是抱怨這個抱怨那個耍滑頭的,現在何處?”
那幾個,自然是沒在亂軍之中了,或者沒死,卻也是不知所蹤。
所謂操練,不外就是把每個動作拆分開,硬生生練得如同上茅廁要脫褲子一般,一聽口令便做動作。這倖存下來的幾人,平日老實跟著郝秋操練小隊戰術習慣了,上了戰場,就算兵敗,也依舊結成小小戰陣,退而不亂;那幾個整天報病、有事,找機會偷懶的,跟不上節奏,就是想跟上,郝秋平日演練的小隊戰術,也沒他們位置,哪知道站那裡?不是被殺,就是被衝散。
幾個軍士聽著,卻也紛紛點頭,其實郝秋說的,也並不見得就多有邏輯、多有道理,更多的是因為這段時間的操練,服從郝秋的命令已成為習慣。
這時卻便聽著遠處有馬蹄聲。在外邊放哨地二狗奔了入內,對郝秋說道:“小旗,有好幾匹馬來,看著有七八人!”郝秋聽著訊報不覺臉上一鬆,其實他也是等得煩躁至極,那些軍士的疑問,何嘗不是他的疑問?
聽著七八匹馬過來,他心想大約便是先生派來接應的人了。
但他卻又害怕,若不是先生派來的人呢?自己到底還要等多久?這幾日,零星人馬也來回有過幾次了。每次他都是抱著希望,卻每次都是失望。幸好,這時卻就聽著馬蹄聲在外面停下,有人高聲喊道:“已是懸崖百丈冰!”
郝秋連忙答道:“猶有花枝俏。”
外面的人似乎好焦急,沒等郝秋把“俏”字說將出來。便急急接著:“天生一個仙人洞!”
“商哦夫百出!”郝秋總算鬆了一口氣。
出得去卻見陳三混身血汙,帶著七八個兄弟。一見郝秋便對他說:“先生訓示!”
郝秋下意識立正挺直了腰桿。
“將此人帶到天津碼頭去。管家劉鐵會在那裡接手,然後你應按劉管家的安排去做,有沒有問題?”陳三說得極急,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沒有問題。”
“好,這八個兄弟也跟著你去,由你擔任小旗。立刻出發。”陳三交代了到達的時間和地點,看著郝秋那夥人遠去,馬上就掉頭拍馬而來路奔去,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去辦。土木堡之役對於大明來說,也許已成定局,接下便是京師保衛戰的環節了。但對於丁一和他的這些弟子們而言,這一切,才剛剛拉開序幕。
而身著錦衣衛衣袍的王振,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或許他已經認命,又或許這個曾經權傾大明的人,他在隱忍。
當瓦剌的賽刊王來見英宗時,丁一終於見識了一把什麼心理素質。
還沒等人家問話,英宗馬上就開口問道:“你是也先麼?你是伯顏帖木兒麼?你是賽刊王麼?你是大同王麼?”他問得極為從容,似乎不是坐在沙場的土地上,而是在京師的龍椅上,接見來朝的使節一般。
丁一原先以為史書上的記載不太靠譜,哪可能你一個俘虜,這麼說話的?但英宗卻便真的這麼問了,這話若是換作丁一來說,丁一感覺自己恐怕不吃上幾箭也得捱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