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讓開了路,微笑著沒有再說什麼。
當伯顏帖木兒離開以後,丁一把那面折疊起來的明字戰旗遞給了吉達,對他說道:“找一根旗杆。把它掛起來。”然後他指著蒙古包裡的英宗,對吉達說道,“他在哪裡,旗在哪裡;在你的腦袋離開脖子以前,這面旗,不能倒下。”
吉達點了點頭離開。
戰場上遺棄的旗杆很多,很快吉達就找了一根回來,並且丁一看得出來,吉達把那面他撒過尿的明字戰旗洗過了,飄揚在風的明字戰旗,孤零零的,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但對於丁一來說,這有意義。
哪怕只是一個符號。
因著英宗說過,丁一是他的朋友,所以伯顏帖木兒很快就派手下給英宗送來了一個小黃門侍候——當然是在戰場俘虜的。丁一見著這人不禁失笑,因為這廝就是先前在英宗大帳裡的那個閹人,真的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那小黃門衝丁一行了禮,便自去侍候英宗。
丁一坐在蒙古包外面,看著守於明字戰旗下方的吉達。
世事,有時真的很嘲弄。
幾匹馬從遠處而來,近了,丁一看著卻是那個塔拉的崽子。
也是殺了塔拉的崽子。
儘管丁一沒有留下觀看,但從少年身上的血腥味,衣服上沾染的血跡和第一次殺人帶來神經質顫抖,丁一還是能夠看出這一點。
“你叫什麼名字?”丁一用茶葉捲了一根菸卷,向那少年問道。
少年猶豫了一下,又看一眼不遠處旗杆下的吉達,終於還是開口道:“胡勒根。”若不是吉達在這裡,他大約是不太願意提起自己的名字,因為胡勒根絕對不是一個好名字,在蒙語裡類似老鼠這樣意思。
丁一點了點頭,點著了茶葉菸捲,便沒有再說話。
他在等少年開口,除非少年想一直就這麼牽著馬站在這裡,否則他總是要開口的。
“額赫老了。”他這麼對丁一說。
看他的年紀,這個年代的女人生育普遍都很早,他的母親很可能不會超過三十歲,但三十歲在這年代,真的就是老了。丁一有點明白這個少年的意思,這個少年在殺了塔拉報仇以後,他感覺到了迷茫。
因為他的母親已經老,他覺得丁一不可能看得上了。
那麼,他該怎麼?
為丁一打仗?為丁一放牧?他總得找到一個活下去的生計。
“你有什麼?”叼著煙的丁一,向少年問道。
這便讓少年的眼睛亮了起來:“刀!我的箭也很準!”
丁一從嘴角取下茶葉菸捲,吐出一口煙霧來,衝那少年勾了勾手指道:“拔刀,砍我。”
少年搖了搖頭:“你是好主人,我不砍你。”
“只管砍就是。”丁一拿起連鞘長刀對那少年說著。
邊上吉達看著那少年的猶豫,卻就笑了起來,只不過下巴被打中兩次,嘴裡肉都爛了,牙銀也發腫,加上他臉上那刀疤,真是比哭還難看:“你那刀,還能砍著主人?真他孃的把自己當回事了!”這廝不單是個高手,並且天賦是極好,若是讓他練上一年現代搏擊,丁一感覺就算自己全盛時期,若是動起來刀倒不懼他,要是赤手空拳也不見得就十成十能把他拿住。
少年倒是信得過吉達的話,伸手便去拔刀,卻被丁一起腳敲中手腕,他卻去拔刀,丁一這回隨手撿個石子扔了過去,橫豎不過二三步,哪有不中的?如此七八次,一把刀硬生拔不出來,吉達捂著下巴笑得不行。
“我的刀沒用。”少年總算明白了,放開手不再嘗試,老老實實對丁一回話。
丁一又叫那少年把弓拿來看,騎弓本來就軟,這少年也不是陳三那種天賦神力的角色,軟綿綿的弓,射出去又有什麼力道?丁一把弓遞迴給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吉達那廝又捂著下巴狂笑起來。
少年又站了半晌,丁一無奈對他說:“塔拉那三匹馬都給你,你自由了,不再是奴隸,回去尋你額赫,好好過日子去吧。”
“主人。”吉達這時卻轉過來,插話道,“他回去,活不下去的,他額赫年紀雖然不輕,但那娘們的屁股,嘿嘿……”又說了一些淫穢的形容詞,大約就是說這少年他媽身材好吧,惹得那少年怒眼逼視,但吉達哪裡會怕他?若不是丁一第二次勾拳,乾淨利落將他放倒,他連丁一都不服氣的,少年這種小崽子,吉達一手能捏爆幾個吧,哪裡會放眼裡,“……這崽子沒鳥本事,主人放他走,鐵定又被人擄了去……若是主人不要,不如把那娘們賜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