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
姚釋失笑,他神情專注,竟忘了自己仍未離開。
想著又覺得心中有趣,拱了拱手:
“您早些歇息。”
燕追揮了揮手,姚釋出了門來。
夜裡風大,吹得他鬍鬚不住的搖晃,今夜風清月朗,夜色極好,他的衣袍被夜風吹得‘嘩嘩’作響,侍候的侍人問他:“夫子可要回屋歇息?”
姚釋心情卻十分暢快,燕追日漸成熟、強大,可某一方面卻與當年的他又並無二致,這樣的情況怎麼就那麼有趣呢?
侍人再問了一句,他便一揮手:
“歇什麼?今夜星繁月朗,莫要辜負了這天賜美景,找子升喝酒去!”
他大笑著,朝徐子升追趕了過去,侍人愣了一下,搖頭苦笑了兩聲,才跟了上去。
燕追將一幅《海棠春睡》圖畫完,回房時傅明華睡得正香。
值夜的是碧藍,披了衣裳正要說話,他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碧藍便小聲的問:“娘娘睡前吩咐過了,讓廚房裡溫著膳食,還備下了熱水……”
他一擺手:“不必要膳食,打些熱水來就是。”
碧藍應了一聲,輕手輕腳的出去,燕追洗沐一番,將頭髮胡亂一擦,才坐上了床。
屏風外點了昏黃的燈光,隔著雕鏤的玉屏風透了些光線進來,只是三進的床榻內,層層疊疊的紗縵垂了下來,又擋住了大半的光線。
傅明華睡在床中,規規矩矩。
她向來都是這樣,好幾回燕追夜半回來,她若睡著,必是睡姿工整,可見自懂事以來,在這規矩上是吃過大苦頭的,否則不會本能的睡著都能約束著自己。
燕追自個兒也是如此過來的,但見她這樣,仍是心疼。
他才剛坐上床,傅明華便伸了手,朝他摸了過來,他心中一軟,將那柔若無骨的嬌軀摟在懷中,稍一用力,便將人圈在臂間,親了又親,怎麼也覺得愛不完。
她被擾得乖乖仰了臉承接他輕柔如春雨般的吻,看得他更是咬緊了牙,恨不能將她揉進身體裡,時時刻刻跟隨在自己身側。
傅明華早上是被冷醒的,她身上蓋了絲衾,卻仍是覺得身上寒冷,不由縮起了腳尖。
耳旁能聽到頭頂上的琉璃瓦被雨打出‘沙沙’的響聲,彷彿春蠶食桑似的。
年幼之時她曾聽女夫子授課,講過此事。那位女夫子還出身自蜀川詩禮之家,可惜家道中落,到其祖父時期便沒落了。
後輾轉隨其母投奔江洲親姨母,而後在謝家為奴,隨即因為頗有些學識,懂詩書禮儀,遂被派往洛陽,侍候傅明華的。
那位女夫子出身川蜀,家鄉時多有人餵養雪蛾,她來了洛陽,也專門養了兩隻蠶,傅明華小時還曾見過,碩大白胖的樣子,蠶食桑葉時發出‘沙沙’的聲響,與此時的聲音有些相似。
第四百八十七章 心意
只是後來被人告到白氏處,此後便再也沒看到過了。
她睡眼迷濛間,思緒有些不大清楚,恍若夢中一般:“有誰養蠶了嗎?”
話一說完,碧雲從外頭進來,問她:“娘娘醒了?”
聲音放得很輕,彷彿是怕將她吵醒了。
傅明華一個激靈醒過神來,才發現應該是下雨了。
“王爺呢?”
她擁了被子坐起身,確實是已經清醒了,碧雲便打了簾子進來,溫聲哄她:“王爺寅時中便走了,臨行時吩咐奴婢們不要吵醒了您。天色尚早,夜裡又下了雨,您再睡一會兒吧?”
傅明華神情忡怔,依碧雲言點了點頭,又被她扶著躺回床鋪裡,碧雲替她蓋好了被子,又輕手輕腳的拍在她臂間,如小時哄她一般:“法律存,道德在,白旗天子出東海。隴西人,莫*,黃鵠繞天飛,宛轉花園裡。”
這是大唐初立時,民間流傳的童謠,朗朗上口,碧雲哄她睡時,總念來安撫她。
前陳朝末,群雄並起,一個朝代即將滅亡,總會出現一些讖謠,使百姓相信開國皇帝乃是天命所歸,人心所向的。
傅明華躺在床上,聽了半晌,不由就問:
“王爺走時,可帶夠了衣裳?”
昨夜裡下了雨,地溼路滑,天又陰冷,他一路還得長途奔波,早晨走得又早。
碧雲便替她撫了撫被角,含笑道:“您放心就是,走時穿得極厚,還披了內裡鑲皮的連帽鬥蓬。王爺說了,讓您醒來之後,奴婢們便為您去取含宏院書房裡的一封信,那裡面有王爺對您說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