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叨叨在這裡說什麼?趕緊回家要緊。”蕭老爹幾步攏過來,難得見兒子第一次和女孩兒那樣好,他老臉上掩不住的幾許尷尬與悄喜。忽而見兒子竟然扯丫頭的頭髮,又氣得心肝肺俱疼。
見蕪姜要走,連忙上前拉住她袖子道:“臭小子,媳婦兒大老遠跑來找你,你就這樣欺負她?還不快給老子過來哄哄,哄不回去你也別過了!”
蕪姜被拽得走不動。蕭孑凝著她輕拂的裙裾,別開半月餘,看起來瘦了些,曲線卻暗暗又長開不少。他方才攬著她的時候,只覺得那對小梨兒又比從前難掌握。
心中湧起一絲道不清的情愫,但此刻冷靜下來,卻並不準備再對她衝動——周遭都是癸祝的耳探,他還不想為她把命搭上。
“不過天黑認錯個人,父親鬧夠了沒有?”蕭孑幾步走上前,冷鷙地掃過周遭人群,又啞聲低叱一句:“都圍在這裡做甚麼?不想死的就給本將軍散了。”
說著大步掠過蕪姜的身旁,風一般冷漠走遠。
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原來不過只是惦記那味道,過過嘴癮兒就撒手罷。
“慕容煜,你走不走啦!”蕪姜低著頭,回身拉過慕容煜的袖子,也往街的另一面疾步離去。
夜市上人群熙熙攘攘,那胭脂水粉攤兒、珠寶耳環首飾、雜耍的、賣畫的,好不喧囂熱鬧。明明剛才還說要改吃餛飩,這會兒街邊沒少餛飩攤子,她卻根本不見停下來,只是頷著個腦袋在人堆裡穿梭。
慕容煜隨在後頭,隨久了便覺得有些吃力。其實他也不曉得自己鬼使神差隨來做什麼?
自從五歲上瘸了一條腿,他幾乎從不在人群中走路。更沒有被一個女孩兒這樣拉著手,在喧囂中游逛。他看著她小肩膀上俏皮的兩系烏辮,一抹素裙兒也被風吹得一拂一拂,怎生卻忽然悟了這新鮮的味道。
他猜她一定在哭,因為看到那眼睫兒上輕沾的晶瑩。本來不想打擾她,然而眯起狐狸眼兒一覷,卻見周遭的路人們都在側目。哦,他才發現她把他拽得太快,他這會兒肩膀一起一伏,竟然瘸得厲害。
但他可是個冠絕當世的美男兒。
慕容煜看著蕪姜嬌俏的背影,便不願意再多陪她走了。
反手把蕪姜一拉。
蕪姜拽了拽,拽不動,默了一下便回過頭來:“你幹嘛不走了?”
那素淨小臉蛋被風吹得略顯蒼白,然而並不見哭過的紅暈。
真會裝。
慕容煜忽然又不知道怎麼說話,只當著蕪姜的面走了兩步:“你看我瘸嚒?”
他的表情有點道不出的蒼澀與窘迫,好像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
但蕪姜可沒必要在意他的感受,蕪姜想都不想便回答:“瘸。”
慕容煜又換另一條腿先邁出去,走了兩步:“這樣呢?”
他一個人走時很優雅,那一襲青玉長袍翩翩,其實起伏得並不厲害。
蕪姜心裡不痛快,便依舊點頭:“還是瘸。”
慕容煜難得閃熠的眼眸瞬間黯淡下來,俯身貼近蕪姜嫣紅的小嘴兒,齜著牙笑得陰涼:“所以你該理解我到底有多恨他,並從此對我多幾分同情。花蕪姜,本王許你今後站在我這一邊。”
個自戀狐狸,誰稀罕和他站一起。蕪姜雖然恨蕭孑,但並不等於她想和慕容煜同一壕線。今晚若不是他存心作梗,她一定撞不見那個可惡的惡魔。
蕪姜擋開慕容煜蒼白的絕美臉龐:“你瘸是你活該。我可告訴你,別以為我剛才怎麼怎麼了,我可沒有在哭,我只是因為被他羞辱而氣憤。我恨不得殺了他!”
說著話,用力地眨了眨眼睫兒。
她的唇上有破開的紅絲,他伸手拭在指尖上,然後沾在唇邊抿了一抿。
那些微澀甜的味道,讓他覺得她真是可憐可惱又可恨。
慕容煜勾唇冷笑一聲,修長手指把蕪姜的下頜捏起:“我幼年時候不知男女,因為他,不知受盡世人多少嘲笑。世人皆笑我好龍陽,無論去到何處,這條腿便是那拭不去的烙印,永遠也好不回來……不如我替你殺了他,用他的人頭去給大皇兄交差,然後跪在父皇的跟前,請求他答應讓我娶你為妃。只要你像今晚這般陪在本王的身邊,你想要什麼我都努力拿來給你。”
他這會兒眼中可真誠,雖依舊是陰柔,卻收斂了那人見人懼的鬼僻。今夜未點額心,其實生得乾淨極了,多看幾眼會覺得像個鄰家小哥。
但這都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