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癒合能力似乎很強,肋骨的傷結痂後好得很快。已是秋末時節,依然赤著精裸的上身,有細密汗珠沿著蜜色的肌膚往下流淌。蕪姜仰頭看著他清俊的顏,看他硬實的腹肌隨著動作一緊一收,少女十四歲的小臉上不自禁就漾開了紅。
“鏗、鏗——”蕭孑自然曉得她心裡在想什麼,這妞自從漠野裡與他呆了兩個晚上,回來就很少再用鞭子抽他了。但他想起她阿耶鄔德說過的話,便只是假裝看不見,手上的錘子依舊一下一下地用著力。
蕪姜又覺得蕭孑這樣冷淡很沒意思,好像她有多巴著他似的,就也驕傲地扭過頭不理他。只這一瞥眼,卻看到達刺家八歲的小毛頭站在草簷下,抱著個大籃框,惴惴地蠕著腳不敢走進來。
不由笑問道:“小聑犁,你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麼?”
聑犁滿目的憧憬又有點畏生:“我家的母羊生了一對雙胞胎,滿月了,阿媽說你們家的母羊為了救我們而死,叫我把這一隻送給你們養。”
說著蹲下來,把大籃框往前推了推。
但是卻站著不肯走。
“咩~~~”那籃子裡傳出羊羔稚嫩的叫喚,白絨絨的小腦袋一探一探,可愛極了。
蕪姜看見聑犁眼裡的不捨得,便推卻道:“你快拿回去,我們家還有九十九隻,留著你自己玩兒吧。”
小聑犁死勁搖晃腦袋:“我不拿,阿媽說他若不肯收,我就不要回去了。”說著伸出手指往蕭孑的身上一指。
“鏗、鏗——”蕪姜不幫忙,蕭孑只得一手扶著木樁一手釘錘子。墨髮將他的側顏遮擋,只看到眸下一幕幽冷。
曉得這傢伙慣是對人不愛搭理,蕪姜便吐吐舌頭:“那就放著吧,你可以走了。你為什麼還不走吶?”
聑犁指著蕭孑:“他會用耳朵聽遙遠的戰馬嗎?”
“這我可不清楚,我跟他不熟,你得自己問他。”蕪姜剜了蕭孑一眼,有心噎他。
“他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誒,你能教教我們嗎!”草簷外一下子圍攏來一群孩子,個個滿目崇敬地望著蕭孑。
蕭孑回頭看一眼,有些頭疼地蹙起眉頭。天曉得在中原,所有女人孩子看見了他都躲,哪個半夜淘氣不肯睡,唬一聲“蕭閻王來了”,頓時嚇得噤聲。怎生這裡的人倒是奇怪,孩子姑娘們竟不對他生懼?
冷冽地睇了眼蕪姜,像是在怪她給自己找麻煩,又像是央求她幫忙自己打發。
蕪姜才不理,臉紅紅地移開眼眸。
蕭孑只得不耐煩道:“不能。回去先練習閉眼聽聲,幾時能動一動耳朵就捕一隻蚊子,幾時再回來找我。”
“喲、喲~~~”草場上的蚊子一抓一大把,這個要求簡直太簡單了,一群孩子興奮地四下散開。
“子肅你這人真壞,你把他們當成青蛙嗎?會被蚊子咬死的。”蕪姜站起來正要去勸阻,只才走了兩步,卻看到妲安笑盈盈地站在草簷下。
幾日不見,妲安的臉色看起來也蒼白不少。聽說她阿爸阿媽都傷得很重,下一任首領的候選人還沒出,拓烈又出了這樣大的岔子,倘若他的阿爸這時候倒下,也許她就真的要如先前所擔憂的,“從尊貴的高處跌落至塵埃”。這些天妲安都在夜以繼日地照顧。
也不曉得來了有多久,眼裡的笑意略微生澀,又頃刻間明媚起來。看了眼蕭孑挺拔的英姿,笑笑地牽住蕪姜的袖子道:“蕪姜,你和他說,我阿爸要找他。”
☆、『第十五回』抱銀
妲安家的帳篷富麗堂皇,珠寶瓷器把周遭點綴得光燦明亮。
應該是個私下的會面,帳內除了幾個招待的僕役,其餘並無閒他人等。首領坐在正中的虎皮軟座上,厚壯的肩膀半披一件華麗長袍。他的胸前纏著紗布,聽說那天晚上胸肺受了箭傷,整個人看起來很虛弱。妲安站在他身旁捶著肩,細挑的眼兒不時把下首並座的蕪姜與蕭孑比量。
蕪姜陪著蕭孑一塊兒來了,妲安的笑容總是豔媚,蕪姜不放心蕭孑單獨跟她走。不過蕭孑似乎也並不反感蕪姜跟著,竟然破天荒在門口等她換完衣裳。
或者他原也不打算和妲安隻身走一路。
有侍女端著銅盤走進來,在正中間鞠了一躬。首領揮揮手,那侍女便把酒與小食遞至二人的桌上:“客人們請用。”
蕭孑說了聲謝,揩著碗沿輕抿一口,依舊是冷淡的態度。
首領眯眼將他打量,但見他一襲靛青色交領長袍筆挺修身,那寬肩窄腰、劍眉長眸,雖著布衣卻掩不住氣宇雋貴,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