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懷疑,咱們相處十幾年,之間的情分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以前,但凡有好吃的,我不吃先緊著你吃,爹買了布料託吳嬸子做衣服,我不做,先緊著你穿……家裡有多少進項你不是不清楚,你還好意思張口要嫁妝。我實話告訴你,我的嫁妝是我相公置辦的,你要是有本事,也讓你的夫君置辦!”
再不看她,轉身離開。
走到院子裡,看到屋簷下垂懸的冰凌,心驟然冷下來,就如這蒼茫的院落,除了殘雪就是青灰色的磚瓦,暗沉沉的沒有半點生機。
呆呆地站了半晌,直到冬雲過來請示,“太太,飯已經做好了,是現在就擺,還是稍過會兒?”
易楚猛然晃過神來,隨即感覺到渾身冷得發抖,強撐著笑道:“這就擺上吧,天冷,別放涼了。”
“是,”冬雲應著,正要下去,易楚又問,“灶上還有火嗎?我煮碗薑湯喝。”
“有,”冬雲急忙答應,“我去煮吧。”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易楚率先進了廚房,看到灶膛裡仍燃著柴火,可兩口鍋都佔著,騰不出空來,便找出藥爐,塞了兩塊木柴進去,濃濃地煮了碗薑湯。
薑湯裡沒有放糖,有股刺鼻的辛辣味。
易楚顧不得其他,趁熱喝下肚,這才覺得五臟六腑都暖和過來,身子也舒坦了些。
可到底不敢逞強,吃過午飯就躺下睡了個晌覺。
生病她倒不怕,怕得是家裡這一攤事,人人巴不得當成兩個用,誰還能分出心思來照顧她?
睡得朦朦朧朧似睡似醒的時候,感覺一雙溫暖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易楚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瞧見是畫屏彎腰站在床邊。
畫屏嚇了一跳,歉然道:“吵醒你了?”
“沒有,”易楚坐起身,“已經睡足了,正要醒。”
畫屏關切地看著她,“感覺你吃飯的時候氣色不太好,睡了一覺倒是好了些。”
易楚不好說是被易齊氣得在院子裡站了半天凍病了,只笑笑,“許是昨晚沒睡好,覺得有些倦。”
“這些天事情也太多了,”畫屏嘆息聲,道,“我給你通通頭,能舒服點。”不待易楚拒絕,就不輕不重地給她按起頭皮,按了會取過梳子,替她綰了個如意髻,戴上梳篦,看著倒比平常明豔些。
易楚覺得很意外,誇讚道:“還是你手巧,我就梳不成這麼繁複的髮髻。”
這倒不是自謙的話,易楚確實不太會梳頭髮,一來是因為沒有孃親教,二來,她也沒時間擺弄。往常都是起床後快手快腳梳個雙丫髻就趕緊去廚房做飯。
成親後,可以梳的髮髻比以前多了,可她只梳簡單的圓髻最拿手,其餘的都梳不齊整。
聽她這麼說,畫屏倒來了興致,將髮髻打散,重新梳了一遍,一邊梳一邊告訴易楚,教過兩三遍,易楚差不多學會了,雖不如畫屏梳得緊實平整,可總算能夠換個花樣。
畫屏不由懊悔,“早幾天就應該教你梳頭才對,我還會梳牡丹髻、如意髻,還有流雲髻、飛燕髻,配你的臉型都好看。”
易楚從鏡子裡朝著她笑,“等你長出十八隻手來再說這話。”
這些天兩人都忙得腳不點地,哪有工夫一坐將近半個時辰用在梳頭上。
衛氏在外間大炕上,聽著裡頭兩人唧唧喳喳的說笑聲,眸中也帶出了笑意。
第二天,畫屏出閣的日子,她仍是起得早,先幫易楚梳了個牡丹髻,自己才淨身沐浴。
全福人仍是請的吳嫂子。
易楚是知道絞臉時候那種疼,事先讓冬雲剝了兩隻熟雞蛋,只待吳嫂子絞完,就用雞蛋滾上去。
溫熱滑嫩的雞蛋多少緩解了那份痛。
吳嫂子看在眼裡,給畫屏上頭的時候悄聲道,“你是個有福氣的,上頭老太太把你當閨女,底下阿楚也願意親近你,易郎中雖說歲數大了點,可年紀大的男人會疼人,過上兩年三載,你再生下個一男半女,這日子比什麼都好。”
畫屏紅著臉,卻也不扭捏,大方地說:“那就借嫂子吉言。”
吳嫂子很喜歡她這股爽快勁兒,越發開了話匣子,“先頭你沒來的時候,衛老太太還託我娘給易郎中相看人,我娘提了幾個,還沒過易郎中的耳,老太太先給否了,說都不滿意。可巧沒兩個月你就來了……早兩年易郎中沒有續絃的打算,這會阿楚成親,他才動了心思。可見啊,月老這紅線不是隨便牽的,老早就打算好了。”
畫屏深有感觸,原本杜俏是打算在府裡替她選個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