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虞梅仁和覺空大師交好,還不會走路的時候虞楠裳就常給抱著來這兒,對這裡熟的跟自己家似的。迎客的小沙彌見她來了,也不必另行通報,便引著她往方丈行去。
“貧僧掐指一算,今日合該有囡囡做的素餅享用。”覺空大師立在屋簷下,彷彿已然預測到她要來。他年歲和虞梅仁差不多,體正貌端,神色空明,目蘊佛光,只叫人一看就覺著得道高僧合該是這麼一副模樣。
虞楠裳卻一直把他當自己父執輩看待,敬畏未免就少了兩分,聽了他這話笑道:“大和尚你是要改行做道士了麼?論裝神弄鬼的本事你可比不過我爹爹。”說著便近前奉上素餅。
“自然,那是自然。我哪能比得過你爹那隻老狐狸。”覺空大師接過素餅,立刻就塞了一片到嘴裡。
虞楠裳突然抽抽鼻子:“大和尚你身上這是什麼味道?怪怪的……”不是佛門常見的檀香味道也不是供奉的花香果香,不是任何虞楠裳熟悉的味道,刺鼻難聞,但又不是髒臭味……這出塵的人物身上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奇怪的味道?
“哦?什麼味道?”覺空大師繞著自己團團轉下聞聞:“有味道嗎?咦,似乎有點,對哦,這是什麼味道?”
他嫌棄地扇扇:“我去找找看這是什麼的味道。囡囡你自己去玩吧,玩夠了早早回家哦。”
然而卻給虞楠裳拉住:“我想要一個護身符,一個祈禱身體康健的護身符。”
“哦,殿前供著好多呢。”覺空大師吩咐小沙彌:“澄心,給虞姑娘去取一個。”
“是。”小沙彌帶著虞楠裳去了。
那邊覺空大師回了屋,掩門笑道:“你家囡囡全是隨了你,狗鼻子!”
“縱然是比喻,也合該把我囡囡比喻成成了精的小白狐。”這屋裡和覺空大師一應一答的,不是虞梅仁還是哪個?
此時的虞梅仁脫了大袖廣袍,換了上下一套短打,外面又圍上厚重的皮圍裙,手上還帶著皮手套。他的面前,是一個碩大的澡盆,這澡盆裡裝的可不是洗澡水,而是一種綠呼呼發散著怪味的液體。剛虞楠裳聞到的怪味就是這液體的味道。
液體中還浸著快黑乎乎皮子一樣的東西,虞梅仁正輪開了膀子,用力揉搓這皮子,好讓它吸足這液體。
這情形放在這佛門淨地,誠然是格格不入。不過覺空大師也完全不在意,反是湊近了細細檢視,又抓過旁邊放著的一些粉末給撒進去。
“哎,我說不能再新增了!”
“多一點更好!”
“怎麼會好!就是剛才這個的配比,這個配比的效果最好!”
“我看還是綠礬多一點才好!”
……
虞楠裳快馬加鞭,太陽不過才西斜就已經返還了城中。
過城門時又遇到了那個叫成碧輝的校尉。他一見虞楠裳就咧嘴笑,並跟她大力揮手:“回來啦!”
“是!”
這天到天黑透虞梅仁才回家。還沒進家門就聽見屋子裡琴音凌凌。囡囡以往從不會在這個時候撫琴,虞梅仁有些奇怪。
進了院,蘇子先和大汪一起撲過來:“老爺老爺,你回來啦!今天崔舉子來了,他中了狀元啦!”
“啊,我知道了,我去看開榜了,後來還遇見他了。”虞梅仁漫不經心地說。
“那,那,那他那個什麼痕跡露出來了沒有啊?姐姐可不可以嫁她了啊?”蘇子迫不及待地問。這問題已經在她的小心肝裡窩了一整天了。
“哪裡有這麼快了,且等等……”
虞楠裳也迎了出來,卻是豎起一指擋在唇前:“小聲點,阿晏不舒服,好不容易才睡著呢。”
“阿晏?”虞梅仁聽著她這新稱呼,挑了挑眉。
“哦不,是燕娘。”虞楠裳捂嘴。
虞梅仁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問:“哪兒不舒服啊?”
“說是沒精神,卻又睡不著覺。”虞楠裳答道。
“所以,你剛才是給他彈琴助他入睡?”虞梅仁又問。
“嗯,他說之前聽我彈琴挺能靜心的,現在人難受就很想再聽一聽。我彈了好半天他才將將睡著,可別給吵醒了。”虞楠裳低聲道。
虞梅仁又挑挑眉。
“咦?”虞楠裳突然發現一個怪事:她又聞到了那股怪味,今日覺空和尚身上那怪味,現在自己爹身上也隱隱約約帶著點……“爹爹,你今天去源明寺了嗎?”她問。
“呃,沒有啊。”虞梅仁知道給自己閨女察覺了,忙打岔:“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