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衍嘆了口氣,將毛筆擱回筆擱上,回身道:“你想玩什麼?”
江月兒側耳聽著樓下杜氏的動靜,一隻手伸進筆筒裡掏啊掏,掏出一根花繩,做賊一樣:“我們翻花繩吧。”
杜衍:“……”白天才整理過一回書桌,她什麼時候把花繩放進去的!
經了下午那一遭,江月兒自覺跟杜衍的情誼比前些天又深了不少。見他皺著眉,以為他不喜歡這些姑娘家的玩戲,眼珠轉了轉,跳下椅子,從書桌角落裡拖出個盒子,挑挑揀揀地選出一隻竹蜻蜓遞給他:“這個給你玩。”
油燈昏暗,杜衍看得清楚,江月兒那隻寶貝小盒子裡除了竹蜻蜓外,還有幾顆彈珠,幾塊畫片,數枚棋子,還有一把枯草……所以,她先前在書房裡沒少偷偷玩吧?
杜衍接了竹蜻蜓,並不細看,兩手合上竹籤子,手掌一錯,竹蜻蜓忽忽悠悠地飛起來,還沒在屋裡轉上一圈,便飛出了窗外!
江月兒驚呼一聲,眼睜睜看著那隻陪伴她許多時日的愛物一頭扎進了河道中!
杜衍低了頭,道:“對不住,竹蜻蜓飛走了,改日我再賠你個好的。”
江月兒要不是白天才在“弟弟”面前放聲哭過一回,心裡正羞著自己“沒個姐姐樣”,否則眼睛裡含著的那兩粒淚珠子早掉下來了。
她此刻也只是強忍著,勉強笑道:“我不怪你,你又不是有意的。”說到後面,還是沒忍住,扁了下嘴巴,怕他不自在,又忙作出個笑模樣去看他。
杜衍反是真生了幾分愧意,脫口道:“你等著,我肯定會給你做個更好的。”末了,牙疼般地擠出個“姐姐”。
江月兒整張臉都亮了:這可是弟弟頭一回叫她“姐姐”哩!
一時間什麼竹蜻蜓木蜻蜓的都拋在了腦後,甜甜應了一聲,聽她弟又道:“姐姐,只剩下三張大字了,我們趕緊寫完了好睡覺吧。”說著,打了個呵欠。
江月兒還能說什麼?她已被那聲“姐姐”叫得暈陶陶的,一張小嘴都快咧到腮幫子了,自然對這新弟弟的話無所不應:“嗯,就寫。”
且不提樓上的兩個小兒女,江棟這一出門便去了大半個時辰,待歸家時,孩子們都已經睡下了。
杜氏就著堂屋的油燈做針線,聽見丈夫的聲音,忙迎出院外,問道:“怎麼樣?”
江棟兩隻手都是空的,步履輕鬆:“東西都收了,嚴老爺人倒好說話,”他神色有些古怪:“倒是有個事兒,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多了好多野生小夥伴,開心,大家多留言啊
第6章
入夜
杜氏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終是是沒忍住推了推丈夫:“夫君,你說,嚴老爺那話是什麼意思?”
江棟睡意朦朧:“什麼什麼意思?哦,你是說嚴老爺讓月丫兒去嚴家練武的事?”他笑了一聲:“我不是說過嗎?月丫兒去那不過是走個過場,嚴老爺識得輕重,不會叫她練出一身橫肉,當個女羅剎的。”
今晚他在柳家待這麼長時間,除了道歉之外,再就是應對嚴老爺這神來天外的主意了。本朝民風開放,尤其楊柳縣地處江南,因有絲棉之利,婦人家地位相對較高,也比其他地方相對自由些。可說到讓女兒去習武……這對作為書香門第出身的江棟來說,並不是那樣容易接受,但嚴老爺再三保證,並許了他諸許便利,他才勉強同意試試。
杜氏還是不放心:“可,月丫兒原就跳脫得緊,再學些三招兩式的,跟那些莽漢混在一處,移了性子可不好。何況,這,這哪裡是閨閣女兒家該做的事!”
看來不把話講清楚,娘子這一晚上是不要想睡著了。
江棟索性坐起身,細說道理:“做嚴老爺這一行,時常在水上來去,手底下沒有兩下子是不成的。大郎二郎的母親又去世了,他一離了家,怕兩個孩子失了約束,家裡下人管不住,好不容易重金請來的武師白花了銀錢。我瞧他的意思,是想拿月丫兒做個筏子,激一激那兩個孩子,好叫他們知恥上進罷了,不會真教她習了武。放心吧,我與嚴老爺往日有些來往,他不是那等不知禮數的混人。”
江棟一向是個有分寸的人,她沒料到他竟答應了嚴老爺這荒謬的要求。即使白天嚴老爺在留給杜氏的印象不差,但今晚丈夫的決定過於超出她的界限,故而無法安心:“那月丫兒去了嚴家,便是不跟那些男娃一起練武,時日一久,怎麼可能不沾些不好的習氣?另外,嚴老爺家裡沒有女眷,你又要上衙門,我一個婦道人家,瓜田李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