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若是有甚麼三長兩短的,你叫祖母怎麼好兒?”
阿瑜含了藥,含含糊糊地嗚嗚兩聲,就是不肯具體認個錯,雪白的面頰嫣紅著,一雙杏眼卻靈動得很,睜得大大的,又推推老太太,嘴裡軟軟輕輕叫一聲,示意老太太放她睡一覺,她可困了。
老太太嘆口氣,小祖宗這脾性就是這般,一不聽話就撒嬌,誰也拿她沒法子。
可是阿瑜睡覺,這可是真睡了。
她本來是打算,等老太太走了,就叫丫鬟給她點燈,還要再多看看書的,可這地籠暖呼呼地燻人,被窩細軟溫暖,叫她一躺下,沒過多久就睡著了,睡得享受極了,一雙白軟的腳丫子還撲騰在外頭,藕節一樣的手臂都伸出去了。
等到稍晚時,阿瑜還不曾醒來,佩玉和佩劍相視一眼,準備進去把自家小祖宗叫起來,到底老太太也吩咐了,這藥得要按時吃,哪能錯過一點算一點呢?
可是正當她們準備進內間,卻見到外頭悄無聲息進來一個男人。
由於還在冬日裡,外頭下起了小雪,男人修長的指節緩緩褪下斗篷,露出一張冷淡俊美的臉。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兩個丫鬟便驚得話也說不出,只瞧瞧退到一邊。
屋內阿瑜翻了個身,烏黑柔順的秀髮從肩頭劃過,露出大片白皙嫩生的肌膚,她還不自覺地哼哼兩聲,抱著一團被子繼續昏沉沉地睡著。
男人原本有些漠然的臉上,露出了少許柔和的神色,他只是給小姑娘輕輕撥開了髮絲,手勁控制得非常柔和,輕輕把她的手腕拉了出來。
這個時候,阿瑜卻不了,她一把拉回自己的手,睡得嫣紅的面頰鼓起來,含含糊糊道:“別拉我……我要……”
男人略一皺眉,又聽她恨恨道:“我要打死他……”
陛下:……
他有些無奈起來,繼續輕輕拉住她的手腕,這趟倒是不曾受到拒絕,她想必是從睡夢中脫出來了,只是乖乖地仰面躺著,一張睡顏單純無辜。
他仔細地給她搭脈,心中有些自責,遂後又把她的手臂塞回被子裡,引得她不滿地哼哼兩聲。
男人不搭理她,修長微涼的手指抓住她纖細的腳踝,將小姑娘白軟的腳丫子塞進被窩,把人裹成一隻小糰子。
他出來時又順道寫了一張藥方子,簡略囑咐一番,披上玄色的披風,迎著小雪離開。男人身高腿長,沒兩步,漸漸連背影都隱沒在風雪裡。
佩玉嘆口氣,對佩劍攤攤手道:“這下姐兒醒來是又要鬧騰了,不若咱們別告訴她了?”
佩劍也怕姐兒哭,但她實在不敢隱瞞,還是為難道:“還是不要了罷?”
佩玉那話也只是隨便一說,給她是個膽子都不敢瞎來,轉眼就聽見裡頭阿瑜醒了,還有一聲軟軟的埋怨:“誰把我裹得這樣緊,都同你們講了,不要老跟老媽子似的裹著我!我又不是襁褓裡的嬰兒了,這都給熱出汗了……”
第84章
程卓玉是出嫁了,當日的排場還挺大的,聽聞皇帝都派了近身太監來吃喜酒,京城裡頭無有姑娘是不羨慕的。
但也只有程卓玉自己曉得,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得意胡烈功名身上有功是一回事,但真兒個到了進洞房的時候,心裡頭還是忍不住打鼓。
她也是尋常姑娘家,誰又不盼著能嫁給個滿腹詩書的白面書生?胡烈便是再有聖寵,那些虛名也不能陪著她過一輩子啊!聽聞胡烈長得更像是胡人一些,絡腮鬍子體格壯碩得很,一日不洗澡,身上便有味道。
況且……
程卓玉想起一件事。
她嫁給胡烈,那定然也是要生孩子的。胡烈是胡人,因著情況特殊,立了功才有今日地位,可是她的孩子又怎麼辦?長著一張胡人的臉,將來別說是考取功名了,便是要經商交友都難!現在的人,口口聲聲說著王侯將相寧有種,實則最是看中祖宗籍貫,更遑論是膚色瞳色了。
中原女人嫁給胡人,在當今聖人廢除賤籍之前,那生下的孩子也得歸入賤籍!儘管現下不是了,承蒙聖恩,那也是個尋常百姓,可到底那些人的閒言碎語不能止息!
程卓玉頭上還蒙著紅蓋頭,只覺眼前一片紅暈,她的手心都給汗溼了,一顆心砰砰跳著。
她忍不住啐自個兒,想那麼多做什麼?只要當了誥命夫人,再多的苦,嚥下不就好了?有什麼能比沒地位沒權財更苦的?
她這樣想著,又努力扯了扯麵頰上的肉,露出一個溫柔可意的笑來。
不一會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