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親應當是溫柔美麗,富有詩懷的女人,配的上她爹,也當得起她全心的仰慕與嚮往。
可梅氏不是這樣的人。
正當踟躕時,門外佩扇來報道:“姐兒,二房的嫿姐兒來瞧您了。”
阿瑜頓了頓,才垂眸道:“趕緊請嫿姐姐進來。”
沒過一會兒,那頭趙嫿便掀了簾子進來。她今兒個穿了一件魚肚白圓領對襟褙子,邊上鑲了水紅色遍地芙蓉亮緞,烏黑的秀髮簡單一綰,簪上一對珍珠華勝,瞧著精神又秀氣。
阿瑜將將從重華洲上回來,整個人瞧著有些蒼白,只一雙杏眼還是黑的發亮,對趙嫿抿嘴一笑道:“嫿姐姐,我今兒個不曉得你要來的,便沒好生準備著,你莫見怪。”
趙嫿本是個清冷的人,可同阿瑜也算是投緣,於是搖頭微笑道:“怎麼會,我在院裡無聊呢,於是便想起你了,正好來瞧瞧你那日的病好得怎樣了。”
阿瑜隨意地歪在榻上,單手托腮,杏眼亮晶晶的:“沒事啦,我這幾日可精神呢。”
沒等趙嫿說話,阿瑜想了想,又道:“也不知蕉二太太如何了,我聽聞她一直臥病在床,已經好幾日不曾出門了,我這心裡頭總是記掛著。”
趙嫿知也不曉得怎麼答,梅氏所謂的臥病在床,實則是被禁足了。她爹前幾日便重新回了任上,若是未出這事兒,或許梅氏稍稍爭取一番,還是能陪著趙蕉回到江南的。
可是此事一出,二房老太太便以此為由頭,把梅氏留在了王府裡頭,趙蕉即便心裡不捨得,可也莫可奈何。
到底梅氏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他身為丈夫難辭其咎,若是一意孤行,最後倒黴的還不是自家人?
於是趙蕉一走,梅氏就給二房老太太鄒氏徹底禁了足,留在院子裡吃齋禮佛,聽聞每日連油水都難進,對外只說是病了,故而吃得十分清淡,不敢輕易沾葷腥。
對於這件事,阿瑜是聽到了一些風聞,但並不敢確定,故而才問兩句。如今瞧趙嫿這般表情,心裡頭也確定了三兩分,不由心情複雜起來。
趙嫿也只是垂眸道:“母親身子雖弱些,但瞧著並無大礙,現下只是在養身子,阿瑜不必去瞧她,母親喜靜呢。”
阿瑜聽她幾聲“母親”,心裡頭便有些難言起來,嗯一聲道:“咱們光說了這麼些話,倒是忘了請你嘗吃食啦。這個是我使小廚房做的豬裡肉圓子,乃是我自個兒想出來的方子,姐姐且嚐嚐。”
趙嫿平日裡並不好口腹之慾,不過今兒個也給這香味勾到了,於是執了著夾了一塊兒小圓餅。這小圓餅只比拇指大一些,輕咬一口薄脆的外皮,裡頭的蝦湯便溢了出來,輔以吸飽了湯汁和肉鮮的香菇餡,各中美味相輔相成,鮮嫩可口至極。
阿瑜見趙嫿微粉的面頰,也托腮笑了起來,杏眼彎彎的。她很喜歡同人一道分享美食,見趙嫿喜歡這道菜色,於是心裡頭那一層鬱氣也消散了不少。
待把趙嫿送走了,阿瑜便決定要睡一覺。她現在心裡頭亂的很,實在無法做出任何理性的決定了,還不如等明日再說。
可是等到第二日,阿瑜就徹底沒了那份鬥志。昨兒個咬咬牙,抬腳便能氣勢洶洶往二房院裡頭去了,有甚麼是不能說的呀?她又沒做錯甚麼不是?
然而今天一醒來,她就沒了昨兒個那份勇猛。不管梅氏是什麼樣的,她都不想戳破了,不是不想,卻是不敢。她不知道梅氏面對事實,又會如何反應,又是否會做出令她無比失望的舉動呢?
不過阿瑜還是決定要去瞧一瞧梅氏,儘管她不準備把事體的真相告訴她,但是這並不代表她不想見一見梅氏,旁敲側擊地問問從前的事體。
佩玉邊給她篦頭髮,便溫和道:“姐兒,現下蕉二奶奶病了,恐怕二房的也不會放您進去瞧她,不若等她大安了,您再去瞧她也不遲。”
阿瑜卻閤眼,輕輕道:“不,我必須今日去,不然我這心裡總也難安。”
佩玉篦好了頭髮,開始給她細細綰起來,嘆息一聲道:“姐兒說得是,是奴婢疏忽了,您不若去見一見二房老太太,想必她會同意您進去的。”
阿瑜道:“也只好如此了。”
於是阿瑜便去了二房老太太鄒氏的永福榭,其實她來王府兩年,還真的沒怎麼來過這地兒。
一則是老王妃與二房老太太的關係非常不明朗,好的時候跟親姐妹似的,不好了數月都懶得來往,話也不說一句。二來,每當鄒氏一斜眼,杯子放下稍重了,便有小輩膽戰心驚的,阿瑜雖不是王府家眷,也有些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