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時,王上派人送來了親筆信,勉勵曹某再接再厲,操心中便再無擔慮,”他忽地露出了笑容,“若能為新朝查清天下田戶之術,讓那些無恥士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即使王上最後讓曹某承擔擾亂天下之罪,我未嘗不能學一學商鞅與申不害,坦然赴義含笑九泉。”
面對他如此毫不避諱的言語,我啞然笑了起來:“你想得太多了,孟德。”
“我可沒有胡說,”他大口咀嚼著一大塊羊肉,又吸吮了一口濃郁的羊湯,愜意地打了個飽嗝,“若真到了那麼一天,我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我切切實實笑出聲來:“我覺得……恐怕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他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卻沒有應聲。
我卻看出了一絲異常:“孟德?那是……刺客給你留的傷?”
曹操在扭頭的剎那,脖頸之間的衣襟裡,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繃帶,儘管只是一閃而逝,但我的眼力卻足夠敏銳。
“……只是一點小傷。”他強笑道。
“禰正平所查的,不過是天下官吏,朝廷一紙文書便可斷絕他們的前途與性命;而與你作對的,卻是天下勢力最大計程車族與豪強,他們既富可敵國,又休慼與共,比起什麼袁紹、劉協,可是難對付的多啊。”我長長地嘆了一聲。
“士族豪強根深蒂固久矣,想要逐步削弱,幾乎已是不大可能。”曹操微微整了整衣襟,“若放任他們不管,再等三五年,士族子弟透過科舉漸漸進入新朝的高層以後,王上再想動一動他們,恐怕就更加困難。”
他說的……確是實情。
所以……我才特別支援曹操在建國初期使用雷霆手段先將敢於出頭的大家豪族們消滅一批,然後換得他們二十年之內低調做人小心做事。
我已經成為一名暴君了。
遠比坑殺三四百名江湖術士的秦始皇殘兵一萬倍的暴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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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在持續了三天之後終於逐漸停歇。
但大雪剛剛停止之後,第二天便豔陽高照,甚至還能感覺到一絲暖意。
只用了初三、初四兩天,城中的積雪便融化了一小半,到處都是一片片溼漉漉的水跡。
到了初六大朝會的時候,街中的道路甚至已經完全乾透,幾乎看不到大雪的痕跡。
饒是如此,大殿之中依然殘留著些許的寒意。
這一天大朝會,我少有地提前到了崇德殿,特意吩咐內務院在殿中各處擺放了多處的炭火盆,將整座崇德殿烘烤得熱氣四溢,不至於使幾位年齡偏大的老臣們染了風寒。
又囑咐後廚準備了一鍋熱薑湯,一鍋五穀雜湯,待群臣聚齊後任他們挑選。
我就一個人靜靜坐在王座上,一邊緩緩吐納真氣,一邊等待著群臣的到來。
除了負責護衛的防務院兼內務院院長韓暨之外,賈詡是第一個入殿的。
賈詡的腳步十分沉穩,卻又毫不拖泥帶水,又是我聽的最多最熟悉的聲音之一,故而我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低低詢問了當值的侍衛一句:“王上何時來的?”
“回賈部長的話,王上來此已經有兩刻鐘了。”侍衛顯然對他很是敬畏。
“岳父,”我笑著睜開了眼,“你來得很早啊。”
“王上今天來得倒早。”他邁進了門檻,躬身向我施了一禮,“難道有重大事宜要在朝會之上宣佈?”
我搖頭道:“只是偶爾心血來潮,你也坐吧。”
“曹孟德這兩日已經回洛陽了。”他忽然來了一句。
我點頭道:“初二時已經見過了。”
“哦?”他撩起袍擺坐下,抬頭道,“老夫想,曹孟德諸多辛苦,王上不如稍示嘉獎?”
“嗯,”我應了一聲,從王案上拾起了一卷文書,“我知道。”
“文和老弟,又讓你搶了先?”程昱笑著邁進了門檻,他身後傳來了眾人的笑聲。
“哪裡,”賈詡微微直起了身子,笑道,“今天是王上最早到的。”
程昱微微一怔,慌忙一揖到地。
殿外腳步聲愈加密集,群臣很快便陸續就位。
“諸位既已到齊,今日的朝會便開始吧。”我朝殿中眾人掃了一眼,笑道,“這幾日大雪初融,殿中陰滲之氣仍在,本王讓後廚準備了薑湯與粥湯,公至,你就讓人給大夥兒分食了吧。”
韓暨躬身應了,當即親自帶著下屬吏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