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之淚而死,”君晏背剪的手緊緊地攥著,“本宮那時候才不過十來歲,災難發生的時候正在外歷練。等本宮收到訊息回來的時候,君家只剩下一具又一具慘死的屍體,全都中了毒……”
“中毒?”白璃皺,“難道中的是姬氏一族的密毒?”
君晏點點頭,深邃的目光裡顯出了一絲沉痛。親眼目的親人死於非命,而後親手一個一個挖土埋了,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步靈的感覺,只有真正體會了的人才懂。
世界偌大,原本有個家,有個撐著天的東西。那時候的感覺,家沒了,就好像天塌了。
“然未等本宮安葬完所有人,他們就追殺上來了,”君晏眼中的沉痛收了,顯出一絲噬人的殺意,“他們以為鮫人之淚在本宮身上,逼著本宮交出去。可是本宮如何能交?家人因此而死,這個東西,無論如何本宮都不會交到別人手上。”
白璃看著君晏深邃的側臉,興許這便是當年君晏被追殺的來頭了。也正是君晏此後變得性情冷然的原因——目睹家人無辜而死,如何能重新將那顆冰冷的心點燃?
“本宮逃了整整四十天,終於支撐不住了……”君晏的眼前顯現出那片他永遠都忘不掉的梅林,當時殘陽如血,鮮血如梅,“若不是一個女孩兒出現,本宮恐怕,早就沒命了。本宮不知道她是如何出現的,只記得她本躺在梅樹幹上,忽然飛出一枚玉佩,擲中了死士的長劍,救了本宮一命。可她的珍貴玉佩,也就斷成了兩截……”
白璃心頭一跳:“那你還記得那個女孩兒的樣子嗎?”
君晏卻搖頭。
那個女孩兒的面容,後來無論如何,他都想不起來。他只記得的,那個女孩兒穿一身淺紫色的衣裳,被死士長劍削斷的玉佩,一半在他的手上。
君晏從腰間解下那半枚淺紫色的玉佩,儘管只有一一半,那晶瑩玉潤的模樣,還是讓人一眼就認得出是上好的紫玉。
“這不是……”白璃看到君晏略有薄繭的掌心躺著的半枚玉佩,驚訝不已,這玉佩不是被她順走,後來被鏡水師太給摔碎了嗎?這會兒怎麼還這麼完整?
“好在經過多年查訪,本宮找到了另半枚玉佩的主人,”君晏舉起手中的淺紫色玉佩,轉過身來,看著白璃,“就是纖纖。所以這就是本宮為什麼要將素纖纖留在君府的其中一個原因。雖然她是紫月神教的人,可她曾是本宮的救命恩人。本宮知道,無論如何,她不會害本宮。”
白璃的注意力,全被這玉佩吸引過去,君晏說了什麼,她幾乎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這……玉佩,不是被鏡水師太摔碎了嗎?”
君晏搖搖頭;“當初你順走的玉佩,並不是真的,是本宮為了防你這妙手神偷的徒弟故意仿製的。畢竟這玉佩曾經被你順走一次,如何又能被你順走第二次?那豈不是本宮的失敗?”
“所以,你今天帶我來這裡的目的是……”白璃看著君晏,他似乎也並不是要給她述說心事吐露傷悲的,那肯定還有別的目的。否則,不會她一說鮫人之淚,君晏就把她帶到這裡來了。
君晏看向白璃,目光已然恢復平靜。只是那平靜裡,帶了一絲略略的寵溺:“難道你不想要鮫人之淚?”
“鮫人之淚?”白璃一怔,“在這兒?”
外人都傳鮫人之淚被君晏藏在滄海樓,誰知道這東西竟然藏在君家祠堂?
君晏點點頭,朝白璃伸手。
白璃看著君晏平靜的臉,卻有些遲疑;“你真的給我?”
說了這麼多,她還以為君晏不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她了呢。
“你不是說你不會把它給任何人嗎?”知道了鮫人之淚背後沾著這麼多君家人的血,她如何能再去伸手要?
一顆能導致君家滅門的主子,她若是真的交出去了,恐怕會引起更大的亂子吧?
倒不是擔心這天下蒼生如何——她不知道鮫人之淚是否有這樣的本事,可她知道這東西的確害人不淺——她擔心的是因為這樣,君家英魂都會不得安寧。
若君晏是從前的君晏,她也是從前的白璃,誰都不認識誰,她才不會考慮這麼多。
可是如今的白璃,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胡亂折騰不顧前後的白璃,而是會將君晏的利益也放在心裡的白璃了。
君晏一個人,奮鬥了這麼多年,重振君家,重振南軒,這該得花多少常人無法想象的能量,吃多少常人無法想象的苦,才能做到?
而一切,都不過是這一顆珠子惹的禍。
她甚至有種毀了這東西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