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咎循著她的聲音看去,就看到春壽滿臉尷尬地站在門口,看見他朝自己看過來,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紀無咎失笑,“你那副鬼樣子,是做給誰看?還不趕快進來,小心等下熱鬧了長公主殿下,罰你幾個月的俸祿,你就別想再去賭了。”
“師父瞧您這話說的。”春壽一邊嬉皮笑臉地進來一邊說道,“我也是偶爾賭幾把罷了。這不是見你跟殿下說話說得正起勁兒,怕打擾了你們嘛。”
話音剛落,遲遲就很不滿地說道,“已經打擾了。”說完又看了一眼紀無咎,小聲說道,“真是,這好多天沒見面了,才剛一見面,就來找人了。”她聲音雖小,可是殿中的紀無咎和春壽都聽得清清楚楚,春壽朝她陪了個笑,說道,“殿下,這有什麼辦法?我師父忙您又不是不知道,哪兒能有那麼多閒工夫來陪你玩兒這些女兒家的東西。”
“知道啦知道啦。”遲遲不耐煩地朝他揮了揮手,“你們都是做大事的人行了吧?就我一個,是個小女孩兒。”她從椅子上起來,把紀無咎往外推去,“你趕緊跟著你徒弟一起去做大事去吧,我這兒廟小,招待不了你這大佛。”
紀無咎忍不住莞爾,轉過頭來對她笑道,“春壽和你鬧著玩兒的你也信。”遲遲卻不管那麼多,偏了頭再不理他,徑自往自己的內殿走去。紀無咎剛想去追,春壽就已經拉了拉他的袖子,給紀無咎使了個眼色,他剛剛踏出去的腳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只是衝裡面說道,“那我等下再過來看你。”說完也不等遲遲迴答,跟著春壽一起出去了。
紀無咎那聲話遲遲聽見了,她最初以為不過又是在跟她開玩笑,藏在裡面的簾子裡等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他人進來找自己,遲遲等得不耐煩了,沒有再等下去,而是又回到了正廳想去找他,可是到了一看才發現,那裡空蕩蕩的一片,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哪裡還有紀無咎?沒想到來了兩人不過說了這麼一小會兒話,他就真的被人叫走了。遲遲鬱悶地一甩裙墜,悶悶地回到了桌案前面。可是經過剛才紀無咎那一打岔,她的字是再也練不下去了。
且說紀無咎跟著春壽一起往外走,一直走到甘露殿門口不遠處的小花園裡才停下來。未等紀無咎問,春壽就先開口道,“師父剛才跟殿下說了姜永彥的事情了?”
“說了。”見春壽一臉惶急,紀無咎又問道,“可是事情有變?”
“姜永彥的事情倒是沒有變,不過更麻煩了。”春壽忍不住皺了眉,“陛下命姜婕妤辦賞菊宴,請了三品以上官員家未婚的嫡子嫡女進宮,這可不就是擺明了要趁著姜永彥守孝,先把長公主殿下的終身給定下來嗎?”春壽說完又自覺失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紀無咎,說道,“師父……這些,陛下可是沒有告訴你?”
紀無咎嘆了一聲,一向波瀾不興的臉上到底露出了一絲失落來,“他到底還是沒有全信我。”
“那……那要怎麼辦?現在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春壽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慢慢措詞,“我覺得……師父你跟長公主殿下是有情人不在乎朝朝暮暮,你如今大事未成,如果貿貿然地出手,壞了這麼多年來的佈置就不好了。等到將來事情完結,到時候天高海闊,你想帶著她去哪兒就去哪兒,根本不用再像現在這般費心。”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看陛下也不是不信你,而是……不管有沒有你,他要讓殿下早些成婚的心思就沒有歇過。”畢竟,就算現在盧氏死了,可誰知道姜賦淳跟姜太后會不會搞些其他事情出來,硬要讓姜永彥娶了遲遲?
紀無咎看著眼前的那樹花,良久沒有說話。已經深秋了,庭院中的桂花還在開,濃烈的香味因為溫度的關係,硬是生出了幾分清冷的意味來。過了許久,春壽擔心地叫了他一聲,“師父?”
紀無咎才像是恍然回過神來一樣,驀地轉頭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就那樣拋開春壽,一個人走了。
春壽在原地愣了愣,知道他眼下心情不好,卻還是跟了上去,“師父,南海那邊傳了訊息過來,說越青先生派過來的人不日即將進京。”
紀無咎“倏地”一下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看向春壽,“越老爺子?”
春壽點頭,“剛剛才來的訊息。”
紀無咎猛地閉眼,聲音沉沉的,好像暴風雨之前的天空,“我知道了。”說完就真的不再理春壽,徑自往前走了。
到了約定的和越青派來的人見面的那天,紀無咎帶著春壽出了宮,還是在他們一貫喜歡去的燕來春。走進包廂裡,就看到一個相貌清癯的老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