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你要是能處理得當,回京之後,本宮自會在皇兄面前替你美言的。”
聽到她如此承諾,那個州長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但又看到遲遲沉沉的臉色,連忙把笑容收了起來,給遲遲行了一個禮說道,“多謝殿下。”
遲遲無力地扯了扯嘴角,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轉頭對他說道,“駙馬過去幫著找人去了,你派人過去幫幫他,看他有沒有需要的。”
那個州長連忙點頭,招呼來幾個人,簡單地吩咐了幾句,那幾個人就出發去找沈清揚了。
眼看著天色將明,不斷有人被找了上來,有人死了有人還活著,遲遲心中越來越沒有底。當時琉璃是在廚房,按道理來講應該埋得很深,但是她身邊應該還有葉梧,葉梧武功那麼高……她一定會沒事的……
手上突然多了一隻炙熱的手,遲遲一驚,下意思地抬起頭,就看到沈清揚帶著汙跡的臉上掛著一個讓她相當安心的笑容,“放心吧,若松都還活著,琉璃一定會沒事的。”他的話,好像給了遲遲一個保證,突然又讓她生出無限信心。是的,琉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遲遲覺得再這麼等下去,她一定會瘋掉的,她從袖子裡掏出一方絲帕來,蘸了點兒水,給沈清揚把臉上的汙跡和灰塵一一擦乾淨。擦到一半,突然有個兵士轉過頭來衝遲遲喊道,“殿下,你來看看,是不是這個。”
遲遲一驚,連忙跑過去,就看到層層重壓之下,有一隻帶著鮮血的手出現在了眾人面前。那隻手雖然到處都是血和傷口,但藉著熹微的晨光,還是能看得出來膚質的細膩,山間女子終日勞作,決計不可能有這樣的面板。手腕下面,是水紅色的衣袖,上面繡著祥雲圖案,正是琉璃的手。
遲遲幾乎是大叫了起來,“是,就是她!”她轉過頭來指著那隻手,不住地喊道,“就是她!你們快救她!”那些兵士趕緊上來,小心翼翼地搬開上面的石塊和木頭,遲遲站在旁邊,突然覺得把她挖出來的這段時間好漫長,彷彿就在等待當中,這一生就這麼過去了。她等得受不了,乾脆隨手拿了一柄佩刀,也開始挖了起來。
沈清揚生怕她傷到自己,連忙走上前去抱住她,溫言道,“遲遲,你在這裡他們要顧及著你,反而動作慢,你跟我一起過去等著吧。”話音剛落,眼前就慢慢地出現了一個輪廓。等到身上的泥土和石塊搬得七七八八了,他們這才看清楚,那隻手上面,是一個男人。
“葉梧!”遲遲跑過去,在他耳畔大聲叫著他,一面叫一面用手在地上刨著。也許是她的聲音起了點兒作用,葉梧慢慢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沈清揚還沒有來得及跟他說話,他又閉上了眼睛。
遲遲心中一空,下意識地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旁邊的大夫連忙走上前來對遲遲說道,“殿下放心,這位壯士是內力損耗過度,並無性命之憂。”遲遲稍微放下心來,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葉梧整個人都被挖了出來,和他一起的,還有琉璃。
遲遲的心好像從懸崖上掉了下去,一直往下沉著,沒有絲毫停靠的地方。她整個人都在打顫,見他們把琉璃抬出來,她在旁邊不住地呼喊著琉璃的名字,“琉璃,琉璃,你回我一聲啊,我是遲遲,你答應一聲啊……”聲音越來越高,又從高到低,好像經歷了一個輪迴那麼久的時間。可是琉璃沒有回答她,甚至不像葉梧那樣,睜開開眼睛看她一眼。
那是陪伴了她整個歲月的人啊,她原以為她們會永遠在一起,誰都離開她了,就是琉璃不會。可她沒想到,還真有一天,琉璃也會從她身邊走掉。
遲遲抓起琉璃的手,想要從上面摸到一絲溫熱,可是她好像才從冰水裡拿出來一樣,冷得刺骨,被她輕輕握在手裡,很快就從她手中滑落了,連一分留戀都沒有。“啪嗒”一聲,是遲遲的眼淚掉在她臉上的聲音,淚水打下去,立刻把她已經看不出顏色的面板洗出一片白淨來。遲遲從袖口裡掏出絲帕,就著自己的淚水,將琉璃臉上的汙跡一一給她擦掉。可是好像永遠都擦不掉一樣,她擦得越多,臉上的水就越多。是下雨了嗎?遲遲愣愣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東方隱隱出現了魚肚白,太陽好像近在咫尺,沒有半分下雨的樣子。
她低頭看向自己面前的少女,她們說好的,這次回去之前就讓她跟葉梧一起走的。她陪伴了自己那麼長的歲月,眼看著她都找到心上人了,馬上就要迎來新的日子了,可是……老天為什麼要那麼殘忍?
遲遲再也忍不住,將她的頭抱在自己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
沈清揚在一旁看著,他從來沒看到遲遲哭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