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們的乃是最實用功利之技,卻似乎無意修整弟子們的為人品德素養。
比如方才那鄒忌溢美恩師之後,期期艾艾地述說著自己與同在齊國為官的武將田忌的不和時,為人師者,本該教誨弟子應該文官武將以和為貴,不可因為大王一時的寵信略有偏頗而起了嫉妒之心。
可是王詡聽了鄒忌不足為外人所到的心結,卻靜默了會道:“他軍功顯赫,自然張揚了些,不過也是莽夫一個,不足為懼,但若他得了有心機的左膀右臂,你便要多些留心了。”
這等挑唆文武不和之言,是父親生前打死也不會傳授給弟子的。更何況王詡的這些個弟子們,如今哪個都不是什麼尋常身份,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很有可能引起一國動盪的颶風狂浪。
莘奴雖然這些年不得在講堂聽課,可是畢竟十二歲前一直得父親的親手傳授,自然覺得王詡的種種言行甚是乖僻刺耳。
也難怪近年來頻頻有儒生挑釁鬼谷一門,甚至在市井裡烈火焚燒鬼谷王詡著書之事。這種毫不掩飾的追逐名利的詭學,就算是爭鳴相容的百家中也是猶如水入熱油一般噴濺不可相容。
那些個儒生就是不得入了谷,不然擒住了鬼谷本人,只怕也是要將這邪佞扔到沸水中烹熟了的吧?
就在莘奴胡思亂想時,耳旁突然傳來了陌生而又帶著些許熟悉的聲音:“弟子孫伯拜見恩師。”
正在執握著木杓的素手不由得微微一頓,在溫酒的銅器上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響。
偏偏這時王詡突然轉頭道:“莘奴,再倒兩杯溫酒。”
作者有話要說: 喵~~~~同學聚會,滋生□□的最佳場所呦~~
第13章
莘奴慢慢抬起頭,一雙眼直直地望向鬼谷家主。王詡卻並沒有看她,而是一臉慈愛地看著自己那久別重逢的愛徒。
她緊抿著嘴倒滿了兩尊酒,先遞給了安坐在上位的王詡,然後端起另一酒杯,慢慢以膝蹭地,出了遮身的帷幔,半低著頭將酒樽遞出去。
可酒樽遞出後卻無人去接。莘奴慢慢抬起頭,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多年未見的故人。
記憶力的少年,是白皙文靜,身形挺拔如山中翠竹一般惹人喜愛的,每次他爬牆過來遞給自己野花時,那如白陶一般的臉頰上總是滾落下滴滴的汗珠,流轉到形狀美好的下巴,在羞澀的笑意裡微微一顫,消失了影蹤。
可是……眼前這個真是記憶中的那個如翠竹一般的少年嗎?那個正愣愣看著自己的男人竟然因為明顯的肥胖而有些看不出以前的輪廓,鼻翼兩側分佈著粗大的毛孔,因為剛剛飲了酒而泛著一片暗紅色,爭先恐後地冒著油脂,曾經輕靈的雙眼如今也被擠壓得有些看不清晰了……
這下莘奴倒是忘了閃避,徑直呆愣望著他,終於還是在他隱含著痛苦羞愧的眼神裡辨認出他的確是那個兩年未見的孫伯。
就在這昔日一對青梅互相對視時,一旁傳來了暗啞低沉的男聲:“敬了酒就退到一旁吧。”
莘奴低下頭,慢慢地退回到帷幔下,可是心內似乎被填埋了一塊油膩膩的肥肉,卡在嗓子眼怎麼也吞嚥不下去。
而那孫伯也有些失常,回答鬼谷恩師的詢問顯得有些語無倫次。他顯然沒有料到竟會此時遇見了二年未見的夢裡佳人,心內翻攪起的波瀾從他那微微發顫的話音裡便能聽得出。
不過這時,王詡卻不再看向那語無倫次的弟子,而是垂眸看著面前果盤裡剝好的甜慄,一顆顆都是那麼飽滿,只待人輕輕一捻就能送入口中。
當初他不重罰這孫伯狗兒,道理很簡單: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罷了,不過因為年方十八,生得一副白淨的模樣,便哄得山中沒有見識的女子迷得失了魂魄。
他不懲治,不讓這對私奔的小情人如願地淚眼婆娑,相互山盟海誓,彼此忠貞不渝。相反,他要讓這孫伯衣食無憂成為人上之人,拋棄曾經盟誓的女子,將她一人留在煉獄之中。
所以孫伯最後去了宋國——一個朽氣沉沉,儲君暴虐驕縱的沒落侯國。
這孫家的長子做事一時衝動卻無後繼之力,自認為學識出眾,偏又是軟糯的性子。到了宋國後,雖然娶了嬌妻,做了士卿,可是在政事上卻毫無建樹。拋棄了心上人,卻並沒有換來他預想中的聞達於諸侯間的輝煌,只有每日深夜心內的無盡煎熬。
那段日子,他總是借酒澆愁,以至於喝壞了腸胃,飲了些湯藥以後便貪慾口腹,唯有吃入美食的那一刻,才能填補心內的空落。昔日輕靈的少年真是像清晨的甘露,不知滾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