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楊嗣昌背後的衣襟都滲出汗來,湖廣佈政使何騰蛟方才笑呵呵的喊道:
“哎呀呀。少卿大人,暑天氣促,快進來,快進來!”
“多謝何大人周全。多謝,多謝,請!”
楊嗣昌真正的官職是總督冀湘楚。巡撫湖廣,所以,正式的官稱,應該是楊督撫。但最近這幾年,國內平安,加上明年就要換屆了,再叫楊嗣昌督撫,就不方便了。為什麼呢?
督撫屬於外僚,雖說原本的性質是中央臨時派駐地方的官員。而以外僚入朝,通常不應該升的太快,那個洪承疇以外僚入京,直接當上兵部尚書,屬於比較個別地特例。
如今天下是個人都知道,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內閣換屆選舉即將開始,皇上把狀元郎的策論公開刊行,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企盼楊嗣昌的新制呢,儘管‘楊制’的內容大家還不知道,但所有人都相信楊嗣昌是不會叫皇帝失望地。那麼在這種情形下,公開再叫楊嗣昌為楊督撫,就等於在毀人家。
楊嗣昌在幾年前,剛剛被皇上送了一個太常寺少卿的官銜,這就有學問了,少卿雖說是兼職,但屬於朝官啊!如果大家給天下官場定下這樣一個基調:‘楊嗣昌是楊少卿,不是楊督撫’那麼自然的,楊嗣昌就很有可能,直接提拔為六部九卿,甚至平步入閣,都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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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何大人,嗣昌心儀這湘舞久矣,來湖廣多年,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呵呵,楊少卿果真是書生意氣,揮灑自如,下官佩服,佩服!”
“見笑了,見笑了!”
楊嗣昌也確實覺得熱了,端起桌上的柳葉茶,淺淺的喝上一小口,然後接過僕人送上來的蚌粉鈴囊,開始吸汗,一旁的何騰蛟,連忙體貼的幫他扇扇子。
這個時候,祭祀舞蹈已經結束,賽龍舟的人,又開始舉行一種祭祀活動,不過就是殺雞喝酒一類,楊嗣昌樂呵呵的把一袋銀幣,交給手下,作為本次的龍舟花紅,高高的懸掛起來,又是一陣雷動的歡聲。
“對了,少卿大人,陳子龍這個名字,你可曾聽說過?”
“哦?就是那個倡辦‘幾社’的松江鐵符先生?”
“呵呵正是,此人編纂的《皇明經世文編》,已經交付宗業司的刊印坊雕版去了。但據他說,還有四卷需補,因此一直深以為憾呢!諾,這就是書目。”
“哈哈哈,何大人,陳子龍年紀雖輕,而氣度宏遠,這樣的人才,豈能教他遺憾?他那四卷,剛好在嗣昌這裡,如今,就成人之美吧!”
“哎呀,如此,多謝少卿大人的成全了,呵呵,不瞞大人,下官與陳子龍乃是當年同榜進士,既有同門之誼,這才答應相求大人,早知大人如此雅量,他們便不用苦思多年了!”
“哈哈哈!”
一時間,涼亭之中。鴻聲而笑!而這笑聲中,只有一人,一直板著臉不做聲。此人戎常服打扮,白麵長鬚,劍眉星目,身上既有武將的英氣,亦有文人的書卷氣。身材瘦長,卻蘊涵勁力,屬於一億人排隊,你也能第一眼就看見他的那種人。哦。對了,成語‘鶴立雞群’就是形容他們這類人的。他地名字,叫做左良玉。
左良玉現在已經是湖廣都指揮使了,而且幾年前,因為國家要四方開戰,為了鞏固國內防區,特意賜他世鎮武昌的榮譽。因此,左良玉可以說是湖廣軍中第一人。
左良玉同這個時代的名將一樣,愛兵如子,但他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行軍打仗時,左良玉同普通士兵。同吃同臥,士兵吃什麼,穿什麼,住什麼,他都一模一樣。這雖說有表演成分,但左良玉帶的兵,不談戰力如何,這份忠心是不用說的,所以整個湖廣軍中,人人都尊他一聲‘玉帥’。
左良玉還有一點不同。那就是不吝敘功,就是說他手下的將領兵丁,只要作戰,都會積功。呵呵。這點稍有些問題…‘只要作戰,不論勝負’。
但楊嗣昌對敘功又把的比較緊,核實的很嚴格。再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公私事務,一來二去地,左良玉同楊嗣昌之間,就出現矛盾了,而且矛盾還不小。
想想也是,戰士上戰場,捨命報國,風裡雨裡的,當主帥的,幫著爭取點功勞,也算不上什麼過分的事兒。但這隻能是私下裡的說法,在官面上,這就屬於冒功重罪啊!但楊嗣昌當然不會給左良玉治罪,只是功勞的統計上,經常進行相應核減。這樣的關係,一直持續到現在。
左良玉身後還站著一個人,一身勁裝打扮,長像雖然普通,但黑黝黝的雙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