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體面,可叛軍也是大漢同胞,究竟是怎樣的仇恨,讓這些叛軍做出有傷人倫天和的惡事來!
他也知曉如今河北氾濫,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難道百姓對朝廷的仇恨已經到了這等地步了嗎?
輕嘆了一聲,辛興宗便發下命令,讓將士們替死者收屍,不僅僅只是死去的兄弟,連同那些叛軍的屍體也一併收斂埋葬。
他本就勸阻劉光世,免得這位副總管觸景傷情,影響了心境,今後在戰場上留下心理陰影。
可劉光世還是來了。
承受了一夜的痛苦折磨,劉光世顯得冷靜了許多,可當他看到這等慘狀,仍舊緊抿著嘴唇,大抵因為強忍悲憤,將嘴唇咬破,嘴角滲出血跡來亦不自知。
他默默地下了馬,脫下沉重的戰甲,只穿著單薄的內袍,赤著腳就與諸多軍士和民夫一道,從泥塘子裡一具具挖掘和揹著袍澤的屍體。
眼下已近十一月,天氣寒冷,但沒人抱怨一句,整個泥塘子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踐踏著泥濘之時發出的彆扭聲響,像那些死去的英靈不散,在半空之中抽泣和哀叫。
友軍的屍首死狀可怖,無不彰顯著突圍一戰的慘烈,許多人仍舊保持著握刀的姿勢,屍體已經僵硬,便是用盡全力都不能將手中的刀柄摳出來。
想要清理這些屍體,其實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為了避免陷入泥塘,民夫和軍士要走到二里外的小樹林,將樹林子都砍伐掉,做成支架,鋪設在泥塘上頭,雖然費時費力,但也是無可奈何。
好在軍士們也是悲憤難當,不需要強令驅策,人人賣力,可終究還是需要消耗不少的時間。
正當此時,後方一行數騎飛馬而來,赫然是蘇牧和侍衛司的幾個親兵以及敢熾軍的首領張萬仙。
梁師成本不願讓蘇牧離開自己的視野,但蘇牧向其陳述了接下來的利害,再加上蘇牧這段時間的赫赫戰績,他才同意放了蘇牧過來。
蘇牧知曉梁師成不放心敢熾軍,便將張萬仙也帶了過來。
之所以沒有帶著大部隊,一方面考慮到自己最近屢屢得勝,帶著大部隊過來難免有耀武揚威之嫌,會引發軍士們的不滿。
再者自己接到了軍報之後便連夜趕來,馬不停蹄,若帶著大軍,也不可能現在抵達。
按說蘇牧已經想得足夠周全,也兼顧了軍士們的情緒,但人心百樣,如何做都有人不滿意。
見得蘇牧只帶區區數騎,無處發洩的軍士們便對蘇牧報以冷眼,難道你蘇大統制不知道我們就要去報仇雪恨嗎?難道你那百戰百勝的侍衛司禁軍,不該帶過來跟我等一道追殺叛軍嗎?
若不是你蘇牧的禁軍留了下來,自己到四周撈軍功,我們的弟兄又怎會慘死這麼多?
而且這些死不瞑目的弟兄,就是被叛軍給殺死的,連屍體都不得體面,衣甲都被扒了個乾淨,死了都不得安寧,你蘇大統制去還將張萬仙當成親信一般帶著,難道你不知道張萬仙是什麼出身?
他可是敢熾軍的首領!他張萬仙就是叛軍的頭子啊!如果沒有張萬仙這樣的人發起叛亂,咱們的弟兄們又怎麼會死!
你蘇大統制擅長捉摸人心,所到之處無有不降,還能借助張萬仙這樣的地頭蛇,帶領著侍衛司那一萬嬌滴滴的禁軍四處撈軍功,可咱們這些弟兄呢?
就該死在泥塘子裡,死了都衣不蔽體麼!
情緒這東西是具有傳染性的,即便辛興宗麾下大部分人對蘇牧有著足夠的敬意,更是清楚蘇牧曾經勸誡過辛興宗和劉光世,但死去的弟兄就這麼躺在這裡,你讓人如何慶幸蘇牧的到來?
難道你現在終於想起咱們這些北伐的老弟兄,終於知道要來帶領咱們報仇雪恨了嗎?這些弟兄被圍殺之時,你蘇牧又在哪裡?是不是在張萬仙的引領下,帶著侍衛司去撿一些雞毛蒜皮的軍功?
他們全然忘記了蘇牧連夜不歇地趕來,全然忘了辛興宗和劉光世決意正面決戰之時,他們是多麼的雀躍激動,彷彿那些叛軍就該跪在地上,伸長了脖子等著他們來砍頭。
辛興宗畢竟不是這些尋常軍士,他能夠感受到蘇牧的良苦用心,沒有將大軍帶過來,除了需要抓緊時間之外,也是顧及到他們的面子問題,無論哪一點,辛興宗對蘇牧還是有些感激的。
蘇牧也沒有太多廢話,他來這裡之前就已經預料到軍士們會有怨氣,這是人之常情,也無法避免,更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改變。
再者,讓他們壓制這份怨氣,對今後的決戰也有百利而無一害,只有將他們的怨氣都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