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沒清冷的時候,又是元宵佳節,滿城張燈結綵; 各樓各院俱懸彩燈; 商鋪行販生意紅火,客店旗亭行人擁擠,食肆腳店客似雲來……
沈拓與曹英二人跑了半日才找勉強找尋到一家尚未客滿的客店,曹英還嫌逼仄不潔。
店內的夥計笑道:“郎君必是外來的; 能得落腳的地已是偌大的運道; 連那寺廟道觀都寄滿了人; 也只野地凶宅無人。”
沈拓也道:“表兄,他倒不是哄騙我們; 這幾日城中實找不到寄住的客店。”
曹英也只得無奈應下,又道:“就怕委屈了弟妹與親家公。”
何棲扶了阿娣的手笑道:“出門在外,哪能講究,也比露宿野外強些。”
店家拍手笑道:“還是這位娘子通情達理。”高聲叫了夥計牽馬迎客,又問要不要吃食湯水。
沈拓拉住一個夥計,給了銅錢,道:“勞煩備來洗澡的溫湯。”
“好嘞。”夥計笑眯了眼,“郎君娘子稍侯,你們理了行李,便送溫湯上去。”
何棲與阿娣住了一間,阿娣嫌房中味潮,先開了窗,又看床鋪也不甚乾淨,道:“好在我們帶了鋪蓋,娘子怎好睡這黴潮的被褥。”
何棲在一張藤椅上坐下,笑道:“若是沒帶,也少不得將就。”
阿娣邊收拾邊新奇道:“娘子,原來宜州這等富貴,樓般的大船,屋宅外好高的院牆,街上好些的人,一溜的商鋪,賣的好些東西。”
何棲道:“我也沒瞧過呢。”路上還不覺,一歇下倒覺得腰痠腿硬,兩夜未曾好好洗漱,全身似是生了蟲子。這還是天寒,不曾出汗,要是換了大熱天,汗出如漿,行途之中無水清潔,整個人怕是要酸腐了。
略坐了坐,沈拓親送了兩碗鮮魚湯餅來,道:“客店的飯菜難以入口,表兄循著味去了對面的湯餅鋪,嚐了嚐,說甚是鮮美,便買了幾碗讓店中送來。”
何棲接過,問道:“阿爹與大郎可曾用過?”
沈拓道:“阿爹與表兄他們一處吃,我先與你送來。你不慣遠路,身上定是疲乏,用過湯餅,再洗沐一番,躺下略歇歇。”
何棲察言觀色,笑道:“你們用罷飯,可是要出去?”
沈拓笑:“表兄一心要去街市上逛逛,阿翎又是猴投胎的,在那應和著要去。阿爹與小郎都嫌累,要歇上一歇。”
何棲道:“表伯一路上嚷著散了骨頭架,到了宜州倒忘了疲累。”
沈拓更加樂了:“你不知,你道他要去看什麼?卻是要去看凶肆棺材鋪,看看與自家的有多少不同之處,有好的,也學來幾分。”
何棲笑起來:“表伯嘴上不喜白事的營生,心底卻還掛念著。只是,叔翁在外頭走動,想來沒少往返宜州,若有可取之處,早該學了去。”嚐了一口湯餅,湯汁似是拿魚骨熬過,不聞腥味,只餘鮮美,又有雪白軟滑的去刺魚片,灑了青嫩的香蔥,吃了幾口,勾起食慾來,道,“我有阿娣相陪,大郎自去吃湯餅。”
沈拓道:“宜州喧囂繁華,三教九流俱全,魚龍混雜。表兄要去集市,我只讓阿翎作陪,我在店中守著,你放心休憩。”
何棲心悅他體貼,又心疼他勞累,道:“你也略躺躺,此間客店雖破,應是積年的老店,幾步之外又是鋪兵鋪屋,街上又有巡街差役,又是大節,府衙定要嚴防宵小。”
沈拓卻道:“阿圓心細,卻不知底裡,越是大節越有賊匪滋事,人多事雜,難免疏忽。”他探身看了看窗外,道,“那幾個倚著老樹閒聊的,看似懶漢,實是賊偷團伙。”
何棲躲他身後看了看,果然神色有異,雙眸微閃,笑問道:“大郎是如何得知的?”
沈拓道:“他們雖似閒話,眼睛卻偷瞄著過客衣著荷囊,見了肥羊便一擁而上,隨著行人擠擠挨挨。你明知不對,又哪裡防得這麼多隻手,街上擁擠,甩又甩不脫,拭汗的功夫便讓他們得了手,你機敏拿下下手的偷兒,銀錢卻早已轉了手。你抓賊不成,反受他們的誣賴。”
何棲聽了道:“想來外客也是一隻只待宰肥羊。”
沈拓笑道:“自是,不然何必守了客店門口?”賊偷還好,再有些採花偷香的,專揀這些時候行不軌之事,再一個便是柺子猖獗。他擔心何棲害怕,因此並不明說。
何棲卻是猜到了幾分,從來宵小之徒連根帶泥一串串兒出沒,因此也不再堅持。吃了湯餅,客店送了溫湯來,阿娣重將窗合上,服侍何棲沐浴後,自己也就著剩水洗了一遍。
他們在客店中小憩,曹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