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鳶伸手接了過來,一仰脖子喝了下去,半點不帶猶豫的。
落霞見了,反倒有些唏噓:“人家喝藥總得叫一陣子苦,您倒好,比喝酒還痛快!”
蘇輕鳶扔下藥碗,淡淡道:“我若是也學人家叫苦,這一天豈不是要從早叫到晚?”
落霞咬了一下唇角,略一遲疑才道:“您可不能再生病了。餘太醫說,照這樣下去,孩子即使能生下來,只怕也……”
蘇輕鳶的心頭劇烈地顫了一下。
落霞怕她亂想,忙又安撫道:“如今珍重些,還來得及的!您這會兒……還疼嗎?”
蘇輕鳶搖頭道:“好些了。”
落霞似乎鬆了一口氣:“餘太醫說,萬幸回來得還算及時,這會兒若是下頭不發冷,應當便沒什麼大事——您要不要吃點東西,先睡一覺?”
蘇輕鳶苦笑:“喝藥都喝飽了,還吃什麼東西!”
落霞聽了,便同淡月一起退了出去。
在廊下,卻看到了匆匆而來的疏星。
落霞客氣地迎著:“你怎麼回來了?是淑妃娘娘醒了麼?”
疏星搖頭道:“還沒有。我聽說娘娘受了些驚嚇,就回來看看。”
落霞微笑道:“沒什麼大礙,已經睡下了。等娘娘醒了,我們替你問候一聲就是了。”
疏星想了一想,笑道:“那就有勞了。”
淡月主動送疏星出去,見她的神色有些落寞,心裡不免酸楚。
反倒是疏星笑著開解她:“你不用替我難過,娘娘派我去照料淑妃,也是信任我的意思。如今延禧宮有幾個小宮女還算懂事,等她們能獨當一面了,娘娘說不定就叫我回來了呢。”
淡月答應著,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跨出門檻之後,疏星又回過頭來,笑道:“對了,娘娘夜裡睡不安穩,常常踢被子的。你們上夜的時候要多留心一些,千萬別叫她凍著了。”
淡月含淚應下,許久才道:“你放心,我一定勸娘娘儘早叫你回來。”
疏星笑著謝了,轉身下了臺階,卻沒有回延禧宮,而是折而向北,不知到哪裡去了。
御書房後殿,陸離揹著手站在一副地圖前,沉吟不語。
大司馬寧淵站在他的身後,拱手道:“西北邊防所需要的越冬糧草,前兩批都送過去了,第三批也已經在路上。如今鎮守西北的嶽將軍有勇有謀,今年應當不會有太大變故。”
陸離轉過身來,指尖輕敲著桌案,沉吟道:“嶽將軍這個人,朕見過他幾次,確實精明強幹。只是……”
寧淵知道他的意思,立刻接道:“皇上放心,嶽將軍雖然在蘇翊麾下歷練過兩年,但其人性情中直,不會與蘇翊那等狡詐小人為伍——何況如今皇上又納了他的侄女為嬪妃,利益相關,他更加不會為蘇翊所用。”
陸離緩緩地坐了下來,看著案頭的那幾摞冊子,苦笑道:“一個蘇翊就把兵部搞得烏煙瘴氣,也難怪兵部尚書這個差事推來讓去,那麼久都沒有人肯擔當!”
寧淵正色道:“正是因為有蘇翊這樣的蛀蟲在,我輩更當盡心竭力,肅清不正之風!微臣剛才提到的林、粟二人已經倒向蘇翊,但更多的人目前尚在觀望,只要朝廷風氣正了,讓這些人忠心效力並非不可能!”
陸離點點頭,又憤然道:“只可惜目前兵部可用之人不多。在蘇家數百年的威名之下,一個個都成了軟腳蝦。”
寧淵心思微動,忽然笑道:“前幾日偶然與定國公世子攀談了一番,不料他小小年紀,在用兵之道上居然見識非凡,更難得的是少年心性,鋒芒畢露——兵部要激濁揚清,需要的正是這樣有衝勁的少年啊!皇上若是無處安排那位世子爺,不如讓他到兵部來走一走?”
陸離聽他說完,怔忡許久:“程昱確實是難得的文武全才。只是——罷了,定國公若是要找朕算賬,朕就說是你的主意!”
寧淵愣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皇上,這……”
陸離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程家數百年來以詩禮傳家,一向瞧不上那些只會使刀弄棒的武人。這一代的程昱偏偏對武事興味盎然,這件事本身已經夠讓定國公惱火了,如果再把程昱安排到兵部去……
想到定國公那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陸離便覺得有些解氣。
定國公那個迂老頭子幾次觸到了陸離的逆鱗,陸離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如今暫時不能動他,讓他生一陣子悶氣也總是好的。
於是陸離很愉快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