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反應的是書寫者當時的心情。如果當時書寫者心情歡悅,自然所寫的字也洋溢著歡快,如果書寫者當時心情悲憤,自然所寫的字也充滿了悲傷。既然書法的好壞與當時書寫者的心態有關,換做是你,想要儲存王右軍的真跡時,是儲存能夠看上去賞心悅目看上去恍如本人在眼前的字帖還是儲存呆板無趣彷彿穿著一雙擠腳鞋子時寫的字帖?”
李潛怔了片刻,道:“自然是儲存賞心悅目,看上去恍如本人在眼前的字帖。”
杜老七道:“對啊。既然想儲存王右軍的字帖,那些人都應該儲存王右軍寫的比較滿意的字帖才是。不然,他們肯定會拿著舊字帖去請王右軍寫個滿意的新字帖,對不對?”
李潛點點頭道:“不錯。既然他們當時能儲存有王右軍的字帖,想來與王右軍的關係應當不錯,讓王右軍重寫一幅字帖應該不難。”
杜老七道:“公子認為王右軍的字帖中最好的是那幅?”
李潛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王右軍親筆書寫的蘭亭序。”王羲之手書的蘭亭序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無論用任何言辭來讚美他都不為過。這一點相信任何懂書法的人都不會反對。
杜老七點點頭道:“公子說的不錯。蘭亭序當真是古往今來書者的第一妙品。當時王右軍在崇山峻嶺之下,茂林修竹之邊,乘帶酒意,揮毫潑墨,寫下了蘭亭序。後來王右軍酒醒之後又重新寫了幾幅都很不滿意,認為無法達到當時的效果。於是他將當時所寫的蘭亭序視為傳家寶精心收藏。”
李潛聞之點頭道:“老丈說的不錯。這段往事李某亦有所耳聞。”
杜老七道:“那麼公子,老朽冒昧問一句,後來王右軍所寫的那幾幅是否就該是贗品?”
李潛頓時愕然無語。從書寫者的角度來說,無論是當時王羲之所寫的蘭亭序還是後來他又重新寫的蘭亭序都應是他親筆書寫的真跡,不能算贗品。但從內容而言,當初所寫的蘭亭序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後來王羲之所寫的都是對當初所寫蘭亭序的描摹,應該算是贗品。更何況李潛作為穿越者心裡非常清楚,自李世民將蘭亭序的真跡陪葬後流傳於世的蘭亭序全都是摹本。一個與原作相差無幾的摹本與一個原作者重新書寫的真跡到底孰真孰假該如何衡量?
李潛思忖了片刻,道:“老丈這個問題倒是把李某給問住了。李某還真拿不準。”
杜老七道:“不止公子想不明白,老朽其實也糊塗的緊。不瞞公子說,老朽祖上的確傳下來一幅王右軍的真跡,而且正是蘭亭序。不過據祖上所傳,這幅真跡乃是當年王右軍酒醒之後所寫的,並非當時在蘭亭茂林修竹之邊,乘著酒意所寫的蘭亭序。王右軍本人對這幅後寫的蘭亭序並不滿意,準備撕掉,祖上當時正好在場,便向王右軍討了過來當做家傳之寶。後來,老朽歷代先人學習書法都以這幅字為範本。”
李潛聽了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小男孩如此年幼便能寫出一筆好字,原來是這麼回事。於是李潛道:“不知老丈家學如此源遠流長,適才李某失敬,還望老丈莫要往心裡去。”
杜老七連連擺手道:“其實祖上只是王右軍身邊的清客而已,並非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倒讓公子見笑了。”
李潛又道:“卻不知老丈家族如何從江南來到這西北苦寒之地?”
杜老七嘆了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當年祖士稚(逖)擊楫中流,言‘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老朽的先祖聞之深受感動,立刻動身投奔,後來祖士稚(逖)憂憤死於雍丘,先祖才回到江南輾轉投到王右軍門下為清客。後來先祖對北伐之事念念不忘,囑咐後人一定要收復中原。後人在冉永曾(閔)起事之時北上投奔。後來冉永曾(閔)身死,吾祖流落北方,後輾轉來到肅州落腳。”
李潛聽了扼腕長嘆道:“祖士稚、冉永曾豪傑也,只可惜生不逢時功虧一簣,著實讓人徒生嘆息!”李潛頓了頓,又道:“老丈,為何偌大一個家中卻只有你與令孫?不知其他人可安在?”
杜老七聽了眼圈一紅,兩行濁淚脫框而出。李潛見狀連忙安慰道:“老丈莫要傷悲,是李某多言勾起了老丈的傷心事,實在是李某的罪過,還望老丈海涵。”
杜老七垂淚了片刻,以袖拭去淚水,道:“此事是老朽失態了與公子無關。其實老朽與拙荊育有兩子,長子早已娶妻,次子若是或者現在也早該娶妻了。原本老朽一家雖然生活的不算富裕,但也其樂融融。不過五年前發生了一場變故讓老朽落得個家破人亡的悽慘結局。”
李潛思忖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