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閉上眼睛,氣息很弱,但是很樂觀:“我死不了的。小時候在冷宮裡發燒,也是躺了三天,後來自己爬起來了。”
“原來您以前真的是在冷宮啊。”秋兒很驚訝。
“我以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靈犀沒好氣地說。
“不是。”秋兒連連搖頭:“雖然府裡有謠傳,但是大家都不太相信,畢竟您氣質高貴,學識淵博,待人寬厚,天真可愛……”
靈犀睜開一隻眼睛看她:“夠了。”
靈犀身上沒有任何金銀飾品,秋兒把自己的兩支銀鐲子當了,去外面買了藥和一點米。兩天之後,靈犀身上的燒退了,整個人瘦了一圈,大概是受了刺激的緣故,精神也總是萎靡不振。
皇帝的御駕總算是回來了。當天整個京城街道被羽林軍把守著,明黃色的帷帳鋪了十幾裡,車馬浩浩蕩蕩地走了一上午才停歇。
秋兒在街上瞧見了,忙一溜煙跑回院子裡,火燒火燎地跟靈犀稟告:“老爺和少爺都回來了。公主,咱們可以回去了。”
靈犀正坐在小板凳上淘米,聽見這話想了一會兒,搖頭說:“顧家要有一場暴風雨了,我們還是暫且避一避吧。”
“但是,”秋兒蹲在她面前,很虛心討教的模樣:“難道任憑那個賤婦在老爺面前胡說八道嗎?她可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栽贓給你了。”
“她既然已經羅織好了罪名,難道我自投羅網嗎?”靈犀慢慢地把米碗放在井臺上,語氣很輕鬆:“你瞧她在府裡張狂地厲害。其實不過是見識淺薄的婦人,她那套拙劣的把戲,連我都瞞不過,何況顧庭樹、顧克天呢?顧克天以前在大理寺斷案,是出了名的酷吏。我們且瞧著吧。”
兩個人照例在家裡熬粥做飯,艱難度日。
顧家三口人回到家裡,才驟然得知了阿桃難產而死、胎兒被殺、公主畏罪潛逃的訊息。
屋子裡跪了滿滿一地的傭人,垂首不語。海棠保持著一貫平淡謹慎的語氣,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顧太太先是哭暈了過去,丫鬟們簇擁在她身邊,拿藥打扇子,又忙著傳大夫。
顧克天和顧庭樹站在廳堂上,一起沉默著,好像被釘死在了地上。
海棠彙報完畢,見沒人發話,只好垂下頭。
空蕩蕩的庭院裡,冬天的風呼呼刮過,顧太太嘶啞絕望地哭泣,哭自己未見面的孫兒,又咒罵靈犀的陰狠惡毒,哭了一陣又暈過去。‘
過了很久,久到海棠的膝蓋都跪麻了,而顧太太也早已經被攙扶到了內院。
顧克天,終於開口了:“你再講一遍,從頭到尾。”
海棠直起腰,無意間瞧了顧克天一眼,宛如被利刃割到似的,她自進門以來,似乎從來沒有認真與這位長輩交流過,她也不知道眼前的這位是何等厲害的角色。
照著之前編造好的天衣無縫的謊言,她又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滴水不露。又指著身後眾丫鬟:“這幾個下人可以作證。”
顧克天點點頭,一雙鷹眼掃過地上的人,問道:“還有其他人嗎?從阿桃生產那天開始,所有經過見過的人,全帶上來。”頓了頓又說:“這屋子裡地方小,我們去院子裡。”
一群人潮水似的湧到外面,顧克天龍行虎步的出去,經過顧庭樹時,忽然兜頭一巴掌,鐵掌似的力道幾乎把他打翻在地。
“廢物!”顧克天冷冰冰地扔下這句話。
顧庭樹踉蹌了一下,慢慢擦掉嘴角的血,跟著父親一起出去。
院子裡陸陸續續地進來傭人,跪在地上描述那日的情景:“公主掐死了兩個嬰兒,又帶著秋兒逃走了。”
顧克天大概看了一下,院子裡約有四五十個人,他看了一眼海棠,聲音波瀾不驚:“再講一遍。”
海棠無端地驚出了一身冷汗,身子也不由得哆嗦起來,只得強打精神又講述了一遍。
然□□院裡又陷入了寧靜。顧克天低聲吩咐了身邊的侍衛,不一會兒,一大群手執兵刃的官差衝了進來,那些下人沒見過這個陣仗,登時亂成一團。
顧克天吩咐道:“將這院子裡所有的奴僕押到大理寺,一句話不准問,先從下半截開始打,到皮開肉綻為止,去吧。”
那些人哭喊著果然被拉走了。很快院子裡就只剩下海棠一個人。
“你是顧家的媳婦,治家不力,致使出現這種禍事,回去閉門思過。”顧克天對她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海棠答應了一聲是,要站起來時,竟覺得腿軟,好容易才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