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
天快亮的時候,光線透過地板縫隙照射進來,勉強能辨認出對方的樣子。雖然空間很狹窄,但他們倆各自靠著木板,倒是保持著很君子的距離。
光是這樣站著就已經很累了,顧庭樹抱著手臂閉目養神,不時交換著雙腿的位置。靈犀哭喪著臉,她是沒辦法休息的,夜裡出來的時候只穿了絲綢短衫和褲子,腳上還光著。而潮溼的木板經過海水的浸泡就像像是冰塊。
她就像踩在刀尖上似的,掂著腳尖在地板上蹦。又冷又餓肚子又疼,不知道還要忍到什麼時候,靈犀內心悽苦得要死。最後她忍無可忍,慢慢把一直腳踩在顧庭樹的靴子上。
顧庭樹立刻把她推開了,連眼睛都沒有睜,但是警告的意味很足,完全就是不想接觸的樣子。
靈犀想蹲下暖暖腳,但是這個空間顯然是蹲不下去的,她又不願意當著他的面露出軟弱可憐的樣子,於是她抬手去推頭頂的木板,悶悶地說:“我要出去。”
顧庭樹打掉她的手:“你找死。”
靈犀儘量讓自己的情緒不要失控:“我要找一雙襪子穿,我要穿外套,我想吃東西,我一整夜都沒有睡了,我頭疼,肚子疼,腿疼……”她說到最後就有些想哭的跡象了。
顧庭樹平平靜靜地等她把話說完,然後低頭看了看她,這會兒他才注意到她穿的那幾塊布料的確不足以禦寒。而船艙底部的溫度幾乎是和海水一樣的。
顧庭樹微微俯身,兩手摟著她的腰把她抱離了地面,然後他看到靈犀一副被嚇到的模樣,只好說:“抱著我的脖子,把腿放在我的腰上,這還用我教嗎?”
然後他託著靈犀的屁股和腰,儘量保持一個平衡穩定的狀態。雖然這個姿勢非常地情|色,但是他的表情語氣完全就是公事公辦的樣子:“睡覺。”
靈犀在經過了非常短暫的恥辱和尷尬情緒後,鑑於實在太累,果然就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顧庭樹沉默而堅韌地站在原地,有規律地交換著雙腿以免血流不暢。絲絲縷縷的光線透過地板的縫隙照射進來。光暈落在他的鼻子上,落在靈犀的後背上。海水的聲音、細碎的人聲遠遠近近地傳來。這樣安靜的時光很容易讓人發呆,想起過去的快樂或者悲傷的事情。
正午的時候溫度升高,靈犀也在暖融融的懷抱裡醒來,她覺得臉上很癢,像是趴在了貓背上,於是撓癢似的蹭了蹭,然後她意識到那是顧庭樹的下巴,只得心虛地下來。
靈犀倒是懂禮貌,低著頭說:“謝謝。”
比起早上冷冰冰的顧庭樹,這會兒他的臉色隨著溫度有些緩和:“別客氣,以前又不是沒抱過。”
這話不太好回答,靈犀只好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繼續低頭看自己的腳尖。他們很久,或者說從來沒有這樣安靜地相處過。這些年總是相愛、離別、吵架、誤會,一會兒愛得要死,一會兒恨得要死。
靈犀終於看夠了自己的腳,於是把目光移向顧庭樹的,她這才想起來他還瘸著,光著直挺挺地站著大概就很費勁了。她猶豫看一會兒,蚊子似的輕聲說:“你的腿還好嗎?”
顧庭樹點點頭,客氣地說:“沒有大礙。”頓了頓又補充:“她把我照顧得很好。”
靈犀以為自己不愛他了,但是這句話還是刺到了她。她沉默了一會兒,很多埋藏在心裡的,連她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話,毫無預兆地就講出來了。
“那天你從藍府走以後,我一個人去地牢裡,看到很多的刑具、鐵鏈、血跡,想到你在那裡待了一年,我難過得快要死了……我知道她把你照顧得很好,那有什麼了不起,我也可以像她那樣照顧你。但是……我沒有辦法走到你面前,你也不會接納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兩個總是在吵架,總是要刺傷對方的心……”
靈犀越說越亂,急得幾乎要抓頭髮。然後她看向了顧庭樹,而顧庭樹正仰著臉對地板發呆。
“……你在聽我說話嗎?”靈犀氣得咬牙。
顧庭樹正在專注地聽船艙裡的動靜,他豎起手指放在靈犀的唇邊。過了一會兒從腿邊摸出一把鋒利的短劍,劍尖輕輕地頂開了木板。
靈犀也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人很多,正是那群暴動的外族船員。靈犀嚇得心臟縮成了一團,她見識過這些人殺人如麻的恐怖場面。而顧庭樹還是面無表情,輕輕地放下了木板,於是沉重的腳步聲紛紛從他們頭頂經過。
靈犀睜著眼睛看顧庭樹,而顧庭樹在專注地聽聲音。過了一會兒所有人都離開,靈犀暗暗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