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爺已到,下官也算完成了左相的吩咐。這就先告辭,回去向左相覆命,也好解去左相的擔憂。”
文人說話,大多滴水不漏。蕭徹本欲發作,神思卻在謝洺說話時漸漸平靜,明白事情或許並不似他所想的那般。
雖然,抬頭看了一眼謝洺,直直對上他的眼睛。看他鎮定中仍有躲閃,同為男子,如何還不能明白他的心思。
冷哼一聲,說出的話還算客氣:“勞煩謝大人了。本王就不送了。”
謝洺輕輕一笑:“王爺客氣。”
調轉馬頭時,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馬車,眸中隱含擔憂。
奴僕用著彆扭的中原話對顧染說:“王上政務繁忙,暫時無暇接見左相。”
顧染點點頭。奴僕又說:“王上還說了,到了時辰自會見你的。”
這已是她第五次要求見耶律佑了。
顧染笑了笑:“我知道了。”聽這人的口氣,想來是膩煩了,興許心裡還在想,這位被虜來的女人怎麼如此不識相。
大赫對顧染的待遇並不差。一日三餐雖算不得精緻,但已能入口。除卻限制她人身自由外,生活習慣也大都由著她。
這倒是讓顧染對耶律佑的有了不同的看法。原本以為只是莽夫似的人物。況他如今不見她,她縱是再能察言觀色,亦探不出其中虛實。
顧染認真想了想,依著眼下的情勢,大赫彷彿不欲與南國起實質性的衝突。她看不到任何後續的動作。這樣雷聲大雨點小……眸中精光一閃,他們要麼是被其他的事情絆住,要麼就是想要掩藏什麼。
餘光掃視了周圍,略有些失望。西汀已經許久未傳來訊息。思及什麼,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髮簪,想到父親從遂城發給她的信。然後又想到那位被她藏匿許久的曲蘇婦人。
那位婦人面容姣好,氣質嫻靜,年輕時定是位美人。她第一眼就記住了。不為別的,只為那似曾相識的輪廓與模糊間重合的眉眼。
但那時她已不再一心尋他,便將這似是而非的巧合輕輕帶過。
她忍不住低低嘆了一口氣,嘴角浮出一絲嘲弄。
原來命運果真如草蛇灰線,伏延千里。
作者有話要說:
☆、眾裡尋他千百度(2)
顧霜蕭徹兩人僵持間,一時無話。
蕭徹默了默,似才想起派人去前面檢視動靜。他看著被風吹動的車簾,等了良久,都未見裡面的人有開口的趨向。忍不住想到她方才笑意盈盈的模樣,只覺胸中發堵,說不出的鬱結。
探查的小兵很快回來稟報:“回王爺,前方是有人在聚眾鬧事。”
蕭徹微愣。這和暗衛傳來的訊息相比,很有些出入。見小兵沒有繼續說的苗頭,眉頭一皺。這兵馬司是怎麼訓人的,連基本的回話都不懂。
秦昇在一旁看著,明白這小兵是撞到王爺積攢的怒火上了。但此時卻不是個發火的好時機。若言辭不當,恐會令王妃以為是在含沙射影。
於是出聲道:“聚眾鬧事者有幾人,看起來是什麼身份,又是因何鬧事?”
小兵忙道:“看起來約有七八人,都是街邊的小販,因攤位的好壞發生了爭執。”
蕭徹淡淡掃了一眼秦昇,知曉他的心思,此刻懶得罵他。對跟來的兵馬司官員道:“既是攤販之爭,那就讓市掾速速趕來,兵馬司留些人手保持秩序即可。”
那官員先前一直不敢說話,聽了吩咐,忙不迭地應了,唯恐惹蕭徹不快。又看了看馬車,討好道:“下官再派一隊護送王爺王妃回府吧。”
蕭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不再看馬車,徑自調轉馬頭,聲音冷淡:“將王妃送回去吧。本王還有政事處理。”
稍稍一想,便能明白今日之事都是她一手安排的。他竟不知,她如今已有了這樣的本事。暗衛稟報時,說得很是清楚,是江湖無影鏢並流光袖兩人慾刺殺王妃,結局卻只是幾個小民的鬥毆。
還有,她在酒樓裡見面的女人又是誰。
他彷彿有些明白她近來的不同尋常。但他心中仍總是下意識地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恍若她只是個孩子,需要他所有的庇護。
顧霜在馬車裡沉默地聽著外面的一動一靜。雖看不見蕭徹的人,尋不到他神色的變化,但卻從他看似平淡的語氣裡聽出了壓抑的怒意。
她將頭微微低下,雙手輕輕攥著了自己的衣角。
兩位嬤嬤見狀,明白不是她們能插手的,各自交換一個眼神,便目視前方,安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