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宣王姜懷瑾與鎮威侯宋修遠歸京上朝。同日巳時,鎮威侯夫人穆清公主於清寧宮內產下一女,明安帝龍顏大悅,賜名佼,封清遠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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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末下朝,宋修遠得了明安帝特旨,匆匆跑至清寧宮。
偏殿外的僕役皆行色匆忙,穩婆方才料理乾淨內室的汙穢之物,甫一開殿門,便見外頭站了個風塵僕僕的男子。後宮之地少有外男,穩婆愣了神,但瞧見來人身上的白袍玄甲後,想著昨日宮中的傳聞,她料到這應就是鎮威侯了。
她裂了嘴,笑道:“恭喜侯爺,夫人誕下了一位小娘子。婢子做活數十年,從未見過出孃胎便這麼漂亮的女娃娃呢!”
宋修遠嗅到內室的血腥之氣,眉頭緊蹙,不再搭理穩婆,大步流星地便走進了內室。
初春的風尚有些料峭,內室卻被燻地溫熱。
穆清累極,仰面躺在榻上,闔了雙眸靜靜睡著。青衿跪在床頭伺候著,聽見動靜回過身來。見是宋修遠,她的面上露出一片喜色,正欲開口見禮,卻倏地想起熟睡的穆清與好不容易哄睡著的女娃娃,只默默地向宋修遠行了禮。
宋修遠微微頷首,抬手示意她退下。
青衿領命,弓著身行出了偏殿,躡手躡腳地闔起了門。
宋修遠輕手輕腳地在床沿坐下,俯身細細端看著穆清的眉眼。大抵是生養的緣故,她瞧著豐潤了許多。但是面色蒼白,雙眸緊閉,眉頭似蹙非蹙,無端令他心疼不已。
“唔——”這時,穆清身邊的女娃娃發出了一聲嘟囔。唯恐女娃娃哭出聲吵醒了穆清,宋修遠被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女娃娃,確如穩婆所言,是個十分漂亮的孩子。才從孃胎裡出來,卻已能隱隱瞧出細長的彎眉與烏黑的頭髮,一張嘴兒小巧紅潤,像極了穆清。
本是極嬌俏的小模樣,卻又因飽滿的前額與挺翹的鼻樑骨兒增添了一抹嬌憨。天庭飽滿,鼻樑挺翹。。。。。。宋修遠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英挺的鼻樑骨,心中一片潤澤。
眸中亦是。
七尺男兒,一介侯爺,竟因一個女娃娃而泛淚。
只因這個女娃娃就是他與穆清的骨血!是穆清為他生的小女兒!
他看著小女娃,又望著穆清,輕輕俯下身,在穆清額頭的硃砂上落下一吻。
☆、安處
耳畔似有陣陣嬰兒啼哭之聲,似有還無。一片混沌中,穆清想到自己似生了個女娃娃。陡然心驚,她睜開雙眸。
四下一片靜謐,唯有燈燭燃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女兒安然睡在身側,咂著嘴兒。穆清微微鬆口氣,看向床榻內側的女娃娃,眸中含著脈脈溫情。
女娃娃翻了個身,踢開了襁褓上的棉布。穆清見了,抬其垂在身側的手,欲給女娃娃蓋好小被褥,卻不想指間觸及一片溫熱事物,略有些粗糲,似男子的面頰。
心頭一窒,穆清轉過頭,眼裡心裡盡是不可置信。
藉著室內微弱的燭光,穆清看清了伏在她榻前的男人,髮髻齊整,一身公服,平日裡漆黑的雙眸闔起,神情安逸。
她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笑意深及眸底,又化作點點晶瑩。她抬手輕輕拂過宋修遠的面頰,又揉了揉他的發頂,再瞧瞧身側的女娃娃,啞然失笑。
宋修遠白日裡見穆清睡得沉,又思忖著到底,便趕著時辰匆匆向薛後見了禮,回府拾掇一番,至未時又馬不停蹄地趕至清寧宮守著穆清,卻因一時卸去近十月的擔子,不知何時竟也睡了過去。
只是心底到底記掛著穆清,他睡得淺,穆清一番細微的動作便令他即刻清醒。
他直起身子,跪在榻前,看著穆清含笑的眸子,壓低了聲道:“醒了?”
穆清望著他點了點頭。
宋修遠執起她的手,輕聲道:“阿謠對不起,我來晚了。”
短短數字,卻倏地令穆清淚如泉湧。任憑宋修遠抹去她面上的淚痕,她低聲嗔道:“呆子!”
國仇家恨當先,她又如何能怪他?
他無事便好。
穆清的聲音帶了一分沙啞,宋修遠聽了,眉頭微蹙,欲起身為穆清倒茶水。這個時候穆清卻扯住了他的袖角。宋修遠回過身來,見穆清向他伸出雙臂,當即會意。他又蹲下身子,迎著穆清將她抱入懷中。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她知曉此刻他們仍在薛後的清寧宮中,四周遍佈眼線暗衛,但有宋修遠在身側,她只覺自己什麼都無需擔心。
淚水又